唐敬一身略显褴褛,还缀着尚未熄灭的点点火星,脸上也染上不少黑尘,扶着门框,狼狈地从木门中走出。
萧生缘迅速翻出药物绫布,上前替唐敬包扎伤势。他包扎的手法娴熟,不亚于女子穿针引线,显然是经过了系统化的学习。萧生缘先用井水冲洗,再抹上金疮药粉止血,最后取出细致绫布一圈圈的包裹。
萧生缘早些年是军队出身,犯了点事,被人逮住机会轰了出去,于是借着人脉做起买卖。这也是萧生缘会包扎伤口的原因。
唐敬也是看中这点,二者惺惺相惜,才有了对他行黑事的包庇。
萧生缘叹了口气:“这趟水,这辈子是洗不干净咯!”
唐敬道:“要不是你军中得罪了人,岂会因一点小事被轰出来。如今你私藏暗道,还助我逃窜,这要传出去,那位权贵怕是得狠狠咬上你一口。所以这不仅仅是在帮我,还是在帮你自己。”
萧生缘撇了撇嘴:“还不是你把这杀头的祸水引我这来了。”说着,他看下那几位同伙的心腹小厮,“台下第三个抽屉,拿这笔钱去金康里好好潇洒潇洒,准你们几天闲。”
那几位小厮连连谢过店主,分好银钱喜孜孜地前往了金康里。
萧生缘收拾好剩下的绫布药粉:“这次人情呢,就甭还了。哪天你落草为寇,捎上我就行。”唐敬活动了一下伤肩,笑道:“都这么希望我去当山贼啊。”毕竟他可不是第一个跟唐敬提出落草为寇的人。
萧生缘感慨道:“老啦,厌倦这种尔虞我诈的生活。现在整天净想着如何讨个清闲。”
说着,萧生缘躺在睡椅上,摇着手中雪山墨染折扇:“你说当个劫富济贫的山贼多好,无拘无束,逍遥快活。偶尔还能拐几个漂亮娘们进山当个压寨夫人啥的。这才叫日子嘛!”
唐敬不禁发笑:“你这还没当山匪,说话就匪里匪气了。”
萧生缘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搭话。二人又笑谈几句,唐敬便以公事在身为由,借了匹银宝当的壮马,前往了平靖司。
平靖司内。
李长平双手撑着沙盘边缘,面前的正是永和坊香花府。这里被数十个象征着旅戈军的黑色陶俑包围着,密不透风。
一位通传跑了进来:“司丞大人,唐敬回来了。”
“他也知道回来。”李长平对唐敬没有携上姚安能的行为显然有些不满,“让他进来吧。”
唐敬很快在署吏的指引下来到了平靖司大殿。
“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唐敬道:“你应该庆幸我没有带上姚安能。”说着,唐敬将崇业坊发生之事娓娓道来。
得知讯息的李长平额面皱成了山衢,一时也顾不上姚安能的事了。
“李烬的残党?”
李烬是昔日长安黑帮虎纹帮的帮主,三年前被唐敬率领的不良人队伍剿杀在了永达坊,已经在长安销声匿迹很久了。
唐敬摇头道:“先不说虎纹帮不可能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就算是他们的鼎盛时期,也不可能有如此训练有素的队伍。”唐敬刻意强调了训练有素四个字。
李长平思忖良久,找不到背后的人,就去找利益最大者。这种法子不论在什么时候,什么朝代,都无比适用。
李长平抽丝剥茧般的朝着事情深处思索。
唐敬一死,受益的无非就是突厥人。突厥人计划大成,意味平靖司任务失败,届时必然遭受弹劾。
百官虽是大唐同僚,可对付起自己人来可毫不手软,李亨的唯一势力极可能就此瓦解。
谈起平靖司的瓦解,李长平和唐敬骤然抬头,对视一眼,同时道出了一个名字——李瑁。
李长平登时采用平靖司大权,调取了唐敬遭袭时方圆所有人来往讯息。数十位文吏埋头苦干,很快就把当时所有的知情的武侯、兵卒、书吏、仆役等尽数唤入了平靖司。
而且得到消息,李瑁当时就在不远处的望楼上。虽然他用官职避开了行录,但还是有武侯认出了身份。
唐敬还刻意问李瑁身旁是否有其他人。那位武侯给了肯定的答复,而且一位有明显的鹰钩鼻。
李长平眉宇又紧了一分,明显的鹰钩鼻,多半都是突厥人了。
“李瑁居然敢下这一步险棋,就不怕我们拿到他的把柄吗?”如此光明正大和突厥人行事,胆子未免太大了。更甚者说,于他背后的朝廷跟脚而言,根本不屑于伪装。
唐敬肃穆道:“你最好是让那位给他些压力。不能让他全神贯注的对付我,否则突厥人的事,只能打水漂。”
李长平摇了摇头,说李亨背后一穷二白,手里根本没有什么有效牵制李瑁的手段。唐敬料到他会这么说,早有准备。
“我有一计,说不定可以引走的他的注意力。”
李长平来了兴致:“且说无妨。”唐敬凑到李长平耳边,道出了计划。李长平听得脸色阴晴不定:“你确定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