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子站了起来,在王子昂的搀扶下走到颜末身旁,他面无表情,一声不吭,但眼底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狠劲。
今日之事明显有人故意刁难颜末,或者说,是刁难王家。
众宾客见到王老爷子,纷纷闭口不言。
王老爷子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如洪钟般从大门外传来:“谁说我们颜家人为了博名声。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大门方向,只见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龙行虎步而来。
他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衣袂随风轻轻飘动,虽两鬓染上了霜华,但步伐稳健有力,眼神明亮锐利如星。
来人正是颜师古,颜末的大伯,颜子善的父亲。
宾客们见到他纷纷侧身让开一条道路,他所经之处,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场。
有年轻子弟不明所以,刚想开口询问,身旁之人赶忙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噤声,而后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解释:“这可是颜师古,大名鼎鼎的学问大家。他的学识渊博,在文坛上地位尊崇,对经史典籍的研究造诣极深。”
年轻子弟听闻,立马低头,眼中顿时流露出敬畏之色。
颜师古稳步走到厅前,王老爷子脸上立刻堆满笑容,率先恭敬地行礼:“见过颜老。”
按理来说,颜师古比王老爷子年幼些许,但在读书人眼中,辈分与学问是最为重要的。
且王老爷子曾多次拜访颜师古,对其学识和人品都极为敬重。
颜师古微微抬手回礼,而后目光炯炯地看向颜末。
只见颜末身姿挺拔如松,一袭白衣在风中微动,面上平静如水,眼神坚定从容,丝毫不见慌乱之色。
颜师古心中满是赞许,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好孩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有我颜家风范。”
颜末微微欠身行礼:“大伯,让您费心了。”
颜师古笑着颔首。
随后,他缓缓转身,目光犹如利剑一般扫过厅下的宾客。他双手负在身后,微微昂首,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日我颜家儿郎为长辈祝寿,诚心献上诗作,却遭无端质疑。我颜师古在此,倒想听听诸位有何高见?”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沉甸甸地压在众人的心间。
厅下一时鸦雀无声,片刻后,那崔家公子按捺不住,梗着脖子说道:“颜老,并非我等故意刁难,只是这诗的水准颇高,用词精妙,意境深远,实在不像出自一个少年之手。”
颜师古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锁定崔家公子,沉声道:“那依你之见,如何才算是少年人能作的诗?你年纪轻轻,却如此口出妄言,难道这便是崔家的家教?”
崔家公子被说得面红耳赤,却又不甘心就此闭嘴,顶嘴道:“我……我只是实话实说。”
颜师古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转头看向范家谋士,问道:“你呢?你也怀疑我颜家子弟的才华?”
范家谋士心中一紧,赶忙拱手作揖:“颜老,我等只是心中疑惑,并无恶意。”
颜师古冷笑:“疑惑?仅凭臆想便随意质疑他人,这便是你们所谓的疑惑?”
此时,王老爷子站出来打圆场:“颜老莫要动气,今日是老朽寿辰,本是喜事,莫要因为这些无端猜测坏了兴致。”
颜师古微微点头:“王老爷子,今日之事关乎我颜家声誉,不得不争。”
他再次看向众人,朗声道:“我颜家世代书香门第,对子孙的教导从不懈怠。颜末自幼聪慧好学,勤奋苦读,在诗词文章上颇有天赋。他能写出此等佳作,乃是平日积累之功。你们未曾见证他的努力,仅凭年龄就妄下定论,实在是有失偏颇。”
说罢,他走到颜末身边,轻轻拍了拍颜末的肩膀:“末儿,你且将作诗的灵感与构思说来与大家听听。”
颜末微微点头,向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环顾四周,缓缓开口:“我自幼受家中长辈教诲,常读诗词经典。外公对我疼爱有加,此次外公大寿,我满心祝福与敬意,只想将心中情感以诗表达。这几日我苦思冥想,回忆外公的慈爱面容,往昔的温馨点滴,又观今日之喜庆景象,心中灵感如泉涌。从‘鹤发童颜映晚霞’的画面描绘,到‘寿比南山福满家’的诚挚祝福,再到‘岁月如歌情似海’的深情厚谊,皆是发自我肺腑。”
众人听着颜末的讲述,不禁微微点头。
颜师古轻轻拍了拍颜末的肩膀,然后转身面向众人:“若你们不信,大可以现场出题考验。我颜家子弟行得正坐得端,不惧任何挑战。”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无人敢应答。
颜师古看着众人的反应,冷哼一声:“怎么?刚才还言之凿凿,现在却不敢了?”
这时,一直坐在角落默默观察的沈家老爷站起身来,拱手说道:“颜老,今日之事或许确有误会。我看颜公子气宇不凡,才华横溢,不如让他现场再作一首诗,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颜师古看向颜末,眼中带着鼓励:“末儿,你可敢?”
颜末毫不犹豫地点头:“大伯,我愿意一试。”
众人听闻,皆来了兴致,厅内的气氛瞬间又热烈起来。
丫鬟们迅速在桌上摆好文房四宝,颜末走到桌前,深吸一口气,提起毛笔,蘸满墨汁。
他微微闭目,片刻后,睁开眼睛,手腕一抖,笔锋如龙蛇游走。
只见他笔下生花,一行行优美的诗句跃然纸上。
“福如东海水长流,寿比青松岁月悠。贤德家风传世代,儿孙绕膝乐无忧。”
颜末搁笔,厅内顿时响起阵阵赞叹声。
颜师古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说道:“如今,诸位可还有疑虑?”
众人纷纷摇头,那崔家公子和范家谋士也低下头,不敢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