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尔惊讶地看了眼手中的纸。

她很确认上面写满了她对于魂器的了解和摧毁计划，但为什么落在斯内普眼里，却是完全空白的呢？

“你只写了这一张？”

斯内普蹙眉问她，在得到她的点头回应后，学着她，同样从口袋里取出他「复印」的那份，以及他的译文，在里尔面前徐徐展开，又问，“你看得见这个吗？”

里尔摇头，“先生，我只看见白纸。”

她的回答让斯内普的大脑停止了一瞬间的思考，他也搞不懂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魔法世界……是不是有点太神奇了？

里尔看着他，思绪也乱糟糟。

“我知道魂器在哪里，该怎么摧毁。”斯内普说，“……所以接下来，把我当成你的「盟友」吧。无论我所希望的能不能达到，至少让我们先达成共同的目的。”

这句话结束，房间里落针可闻。

许久，里尔轻声问，“你都知道什么？你又希望什么？”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而我希望的，和你一样。你要我活着，我要你活着。”

斯内普的声音同样轻缓，像微凉的溪水，柔柔滑入里尔的耳朵。

“为什么？”

里尔问。

“为什么要我活着？你难道不知道，我根本不想活着吗？”

“还是说，你认识的「我」，是想活下去的呢？”

她说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很淡的悲切。

斯内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曾答应他活着，但那是她五年级的时候。

是未来，不是现在。

“我所认识的你……”他喃喃着，开始回忆记忆中的里尔。

她是什么样的呢……

斯内普发现自己好像无法用具体的词语去描述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也许是他的内心太过贫瘠，无法用那些平淡的词汇去勾勒出一个鲜活的她。

更无法去判断，她想不想活。

那他执拗的想要她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她答应他，却没有做到吗？

是因为她明明可以活着，却要为他而死吗？

还是因为……

他太自私了，不想再一次，痛失所爱吗？

记忆中的里尔好像无时无刻都做好去死的准备，斯内普曾从邓布利多口中得知，她在每一次行动前都计划，如果她死了，该怎么让她的死得更有价值。

而她死了，邓布利多该怎么继续做，才能完成他们的计划。

斯内普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他想，她爱他。

那就让他再自私一次，用爱去捆住她。

“我……不能确定你的想法。”

“但我清楚我的想法。”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想你活着。”

里尔木然地看着眼前的黑袍巫师，她很清楚他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但。

她不知道现在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但她有些痛恨未来的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愚蠢的事情，会让斯内普爱她。

爱？

她才不配得到爱。

不管是斯内普的，还是任何人的。

她不想活，也不想任何人救她。

就算那个人是斯内普。

毕竟她的唯一目标就是让斯内普活下去，然后在尘埃落定后，找个地方自杀，让她的灵魂彻底消散在天地间，再也不要有什么重生或者穿越的机会。

但现在一切都变得荒唐了。

想到分院仪式上被分到斯莱特林，又想到独居的寝室，最后想到斯内普的特殊对待，和极尽荒唐的「穿越」和「重生」。

还有那句「爱」。

里尔突然就尖锐地笑出声音来，她死死盯着眼前的斯内普，像是在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也不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是被作者创造出的角色，文章中关于他的每一个字里都充斥着对他的爱。

一字一句，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浸满了作者对他命运的悲泣，对他深沉的爱。

但这个人不是JK罗琳，不是他原本的创造者。

寂静的客厅里，她的笑声显得格外可怖。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里尔看着眼前的黑袍巫师，稚嫩的脸上情绪交织而过，像是喜悦，又像是悲伤。

她问，“所以……你最后活下来了，对吗？”

斯内普沉默，随后缓缓点头。

她轻轻笑了笑，眼神中闪过释然。

“谢谢你，让他能够在你的笔下得到一个存活的结局。”

“这对我来说，也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我也请你，不要再试图让他来拯救我了。”

里尔说的是中文，斯内普听不懂。

他只学会用英文去翻译那些方块字，却不知道那些方块字念出来是什么样。

但他明白，里尔不是在和他说话。

“我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要做了，让他回去吧。”

“他很痛苦，因为你的死亡。”

“……他不应该爱上我的，更不应该为了我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