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朝着东边——与太阳相背的方向，也是青庭所在的方向走去。

可突然，陈诺站住了。

在她目光前方，是一在风中屹然的石桥，桥的对岸与这边皆种满了柳树。空荡荡的枝条，在风中飘摆着。

是迎仙桥。

桥上是黄昏天色，行人匆匆，有去桥那边的，也有过桥这边的。桥下是流水平静，有船夫撑船划过，留下一连串的涟漪，也有几片树叶、破布放置在桥洞中，暗示着这里将是某人或群体的夜晚栖息之处。

在陈诺视线中，有一个个花农推着牛车、摊车朝这边驶来......

没有熟悉的人。

“怎么了？”鸦娘询问。

陈诺摇了摇头，就要继续朝桥上走去。她与花农们擦肩而过，突然，有一缕缕花香飘到了她鼻尖，它们虽混杂在一起，却不减分毫馨香。

陈诺怔住，扭头向那脸上刻满时间痕迹的花农问道：“这是什么花？”

花农停下车子，笑道：“姑娘，有木槿、长寿花、桂花等等，姑娘说的是哪种？”

陈诺指了指其中一个小瓶罐，内里装满了金色的小花。

“姑娘，这就是桂花啊，与城里街道两侧桂花没什么区别。”老人有些好笑地解释道。

陈诺又问：“那为何我闻起来与街上的有不同呢？”

“废话，那边在大街上，这个在瓶子中，当然有不同啊！”鸦娘摇头，从陈诺垂在颊边——又遮挡到它的发丝中探出脑袋。

陈诺没说话，目光紧紧盯着老花农。

花农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乌鸦，先是惊讶了一声，然后忍不住赞叹道：“姑娘鼻子很灵敏，这点细微差别就是做了几十年的花农也不一定能察觉到。”

“所以为什么它们会不同呢？”

老花农笑道：“因为一朵花的香味、颜色，与空气、温度，甚至是采摘的时间都有很大的关系。”

“我们做花农的，最是需要了解这点。如此才能在一朵花最美丽、最芳香的时候把它们摘下，然后把它交到一个个客人手中......”

一个很浅显的道理。

可陈诺却是陷入了失神当中，她感觉自己明明快抓到了灵感......

老农仿佛是打开了话匣子般，仍然继续说道：“其实啊，人未尝不如此呢。”

“只是太容易忽视了。人们多在意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到的，自然不容易注意到。”

“昼夜出伏，四季不同衣，或添或减，这都是温度、时间对我们的影响啊......”

老人一连串地说了很多，都是些很浅显的话。

可是慢慢地，陈诺眼睛却越来越亮。

突然，她对老花农拱手拜了一礼，然后才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买下了那瓶桂花以及一捧长寿花。

一人一鸟背对着阳光远离，那是与花农不同的方向。可同样的，却又都是彼此都曾走过的路。

去往城东的方向。

“所以，你是明白了什么吗？”鸦娘满是疑惑地低头望向手捧着花瓶的小姑娘。

“嗯嗯。”

“是什么？”

“花时自然，人齐万物。”

“什么鬼？！”

在即将出城的地方，陈诺微微一笑。

这可不是什么鬼。

灵体或许没这么虚无缥缈，正如人生活在天地之间一样，灵体必然也是有它生活的地方——且，一定与己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