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眉，又抬头看向前方。初雪的身影被重新落座的女子们遮挡，看不清楚了。陈诺视线穿过前面女子们的肩头、发梢以及琴头，落在最前方的梨树上。

还有几枚晶莹花朵停在枝头。

都说梨花像雪，实际上，梨花并不像。雪花厚重，梨花轻盈透明......

“我听到的曲子和清瑶她们有不同。”

“少女说的是东君送，停于曲谱本身；名周曦的女子说的是曲子衔接问题，已经有自己的理解，不再完全拘泥于一首曲子；清瑶说的是奏乐者本身，是乐曲之外更深处的情绪......”

陈诺摸了摸自己脸蛋，有细嫩柔软的触感传来。

“那我呢？”

“除她们所说的东西外，我看到了梨树上，因声音而安睡或躁动的蝉虫......同时，我也听到了白衣女子想对我说的‘话’。”

“百籁师无关精通曲子的多少，百首可以，一首同样可以。重点在曲乐之外，声音之中，那不允许听众拒绝的情绪和话语......”

达到百籁师的特征，从来不是精通百首曲子，而是能听到别人一言一句、乐声中的情绪和深藏的东西——这是远超常人的感知力。

就如陈诺很多时候的‘心中一动’，感知到危险，这和灵体有关系。同时，也如她能猜到清瑶是幽怨还是高兴......

但陈诺还是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

“出去谈谈？”这时，初雪的声音突然响起。

陈诺抬头，对视上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眸。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竹笛，握紧，然后点点头。

一墙相隔。

墙内，是或高或低、或急或缓的曲乐——它由种种乐器声演奏组成，有种能撼动人心的力量。

墙外则是无际平原，依稀可以看见远方烟雾重锁的平江城。这里很偏僻，除却一条小路和乐园外，就只有平原的广阔了。

两女停在交叉路口旁。

在少女肩头发丝间，鸦娘斜视了两人一眼，没说话，依旧维持自己‘灵宠’的身份。

初雪主动开口：“其实，百籁师虽有些神异了，可仍旧在门外，与真正乐修还有些差距。”

“百籁师是凡人之乐师。”

陈诺不语。

另一边，初雪继续道：“这世上有一些人，从小天赋异禀。与寻常人相比，感知更强，对他人情绪十分敏感。”

“这是很多人求不来的天赋，也是我们乐修口中的‘天才’。不同于其他人需要一步步学习曲子，产生质变，这类人接触到乐曲后，能很快成为百籁师。”

初雪回头看向青裙少女，目光中有感慨，但更多还是热切：“很明显，你就是这样一个人。”

陈诺恍然，通过内视，她看到绛宫青房内，那静静躺在灵体身边的鎏金铃。

铃，本身也是一种乐器......

“你的声音像串串银铃被微风拂动，清脆悦耳、纯净透亮，有种天然的灵动和俏皮......”

嗯？

陈诺回过神来，耳朵都红了，她连忙开口：“我其实是有师门的。”

“我知道，但你的师门只会耽搁你。”初雪却毫不在意。

这话，陈诺却是没接。

或是看出了少女心中所想，初雪微微叹气，随后转身朝院内走去了。

有声音传来：“选择权在你手上，百味阁、乐园随时会为你敞开大门。”

陈诺还是没接话。

其实，她很想问，如果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乐修，该从什么方面着手。

但这话，陈诺没好意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