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陈俞猛地回过神来，听到心脏怦怦地狂跳——不知不觉，他竟然生出这些想法，和菲尼克斯如出一辙的逻辑。

不，还是有区别的。

菲尼克斯根本不在乎超能小鼠的出现会给社会带来怎样的震动。一旦它被公布出来，那无疑是将一颗生物核弹丢了出去。这颗核弹会落在谁的手里呢？它很可能落入恐怖分子的手里；想利用它不择手段谋利之人的手里；它会让屠龙的少年终成恶龙，也会将世界推向不平等的深渊。

所以就目前而言，最好不要被第三人知道。在他和菲尼克斯还未完全搞清楚超能的运行机制，还没有找到控制超能的办法的情况下，这是他和菲尼克斯的秘密。

他心里顿时好受了一些，目光再次落在朱莉娅的通话记录上……

陈俞经过市政厅广场时，朝座落在广场中央的市政厅大楼看去，大楼外观像是教堂和清真寺的结合体：南北朝向的五层长方体的建筑上面竖着两对尖顶。正中间的拱顶饱满得就像充满了空气的热气球。整座建筑在斜阳下气派威严，原本棕黄的外墙被镀成了古朴金色。

每次看到市政厅大楼，陈俞就感觉它就像一种魔幻的造物，仿佛克苏鲁般的存在，仿佛是被另一层宇宙投射在这钢筋混凝的高楼之中的海市蜃楼。而拱顶上飘扬的星条旗，似乎仅仅是为了证明它确实是某个天才建筑师的造物。

市政大楼前面有十几级台阶，一些穿着西装的男女走下来，不见朱莉娅和布里松市长。陈俞估计朱莉娅和布里松市长还在大楼里。

拐进市政厅后面的街道，大约三分钟后，四季餐厅出现在眼前了。现在正是晚餐时间，餐厅前的停车场停了一半车辆。陈俞将车倒进了离餐厅大门最近的车位里。

“请问9号桌在哪？”陈俞问站在前台后面的侍者。

“预约人是法恩女士吗？”侍者看着电脑里的信息问。

“是的。”

“请跟我来。”

陈俞跟着侍者穿过错落摆放的圆形餐桌。餐厅的装修典雅明快，四壁的墙上挂着颇具品味的抽象画作，沿墙摆放着一张张小长桌。

侍者止步于一张靠墙的小长桌前，桌上竖着的牌号清晰地显示着数字9。这张桌子所对应的墙面之上，有着一张抽象的戴着面具的人脸。这张抽象的人脸，像是从混沌中诞生，轮廓破碎，面具上的线条和色彩相互碰撞，面具后的双眼宁静中似乎流溢着哀伤，也似乎隐现着某种疯狂和兴奋。

陈俞对侍者说了声谢谢，然后坐下。不久后，侍者端来了餐前咖啡。他正准备啜饮时，忽见朱莉娅和布里松市长朝这边走来。朱莉娅不仅将她的长发剪到齐肩，还把她栗色头发染成金色，一身剪裁得体的女式西装衬着她优雅精明，她右手提着一个与她的气质相得溢彰的黑色时尚包。

走在稍后的布里松市长年富力强，带着在政坛浸淫多年的老成微笑，步伐优雅地走过来。

“抱歉，陈博士，我来晚了一点。”布里松市长客气道。

“我也是刚到。”陈俞起身说。

“很高兴你愿意抽出时间来和我这个愚人共进晚餐。”布里松市长带着谦逊的腔调说。

“我们都是愚人。”在说这话时，陈俞的心里涌起苦涩。当下，这不是自谦，而是实话。

“抱歉。”布里松市长突然说，“你额头……”

“啊。”陈俞下意识地抚着额头上的包。包又被激活了，隐隐作痛起来，“不小心磕到门框了。”

“你是个性子急的人啊。”布里松市长一边笑着一边坐了下来。

“有时候是很急的。”陈俞也笑着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