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瞻前顾后为哪般

1921年的一月，天气还有些寒冷。这天，陈晚霞起床后，接到刘金花的电话，说几个老姐妹准备去踏青赏梅，希望陈晚霞和陈露婷也能同行。陈晚霞和陈露婷商量了一下，陈露婷征询她的意见：“可否邀请曾老师一家随行？我也有日子没见过他们了。”

陈晚霞知道曾雪亭在陈露婷心目中的分量，于是笑答：“好啊，我让张妈准备些吃食，一起带上，好好热闹一下。”

陈露婷让李健给曾雪亭送去一封信，诚挚的邀请他们全家去郊外赏梅，曾雪亭欣然应允。

到了这一天，陈晚霞、陈露婷带着张妈、小翠、李健，约好了刘金花、邓家芳、林雪蓉、李子期、孙世珠和梁艳琴，陪同曾雪亭一家，往近郊而去。

来到郊野深处，只见各种颜色的梅花争相绽放，那红色的梅花鲜艳欲滴，热闹非常，那白色的梅花纯洁白净，天真烂漫，那青色的梅花点缀其间，格外有魅力，直让这一群人看得如痴如醉。

下人们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铺上垫子，摆好了吃食，邀请大家入座。刘金花笑着说：“姐妹们各忙各的，彼此也有段时间没有亲近了。今天我们且放下俗事，娱乐娱乐。”

陈晚霞恭维着说：“自从家芳上了采访，名气是一天比一天大了，我们都望尘莫及了。”

邓家芳抿嘴笑道：“哪里，我只是托朋友的福，上了一次报道，和晚霞姐相比，还差得远呢。”

孙世珠笑着在一旁说：“你就别谦虚了，邓大小姐。”

陈露婷看他们说得热闹，自与曾雪亭去赏梅了。

看陈露婷离开，邓家芳轻声的问陈晚霞：“这次打击，对露婷大吗？”

陈晚霞知道她指的是选美竞赛，不以为意的说：“早就过去了，她现在每天忙着待客，心情可好了。”

林雪蓉赞誉的说：“凭露婷的美貌，谁还不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梁艳琴应和道：“晚霞姐的家教，自是不同寻常。”

陈晚霞微微笑着说：“大家谬赞了，小女露婷以后还要拜托各位多多关照。”

几个姐妹都点头答应着。大家看除了赏梅，没什么事可做，就凑成两桌，玩起了纸牌来。陈露婷的师娘和几个孩子，在旁边一边观战，一边吃着零食。

曾雪亭的妻子李爱如也算是个小家碧玉，生在一个殷实的小商人家。自从嫁给曾雪亭后，相夫教子，日子也过得平淡而充实。她先后为曾雪亭生了三个孩子。大儿子曾近松今年10岁，二儿子曾近竹今年8岁，小女儿曾近梅今年5岁。三个孩子都非常的活泼可爱，也都很喜欢露婷姐姐。在他们看来，露婷姐姐就像是人间的天使，总是会为他们带来好运。而看见他们天真烂漫、不知人世险恶的样子，陈露婷也为他们感到由衷的高兴。

这时，陈露婷正对曾雪亭说：“曾老师，三个孩子又长大了一些。希望他们能够一直快乐的成长着。”

曾雪亭笑着说：“托你吉言，也希望你一直快乐下去。”

陈露婷感慨的说：“我的童年，远不如他们快乐。”

曾雪亭疑惑的看向她。陈露婷说：“我并不是姆妈的亲生女儿。我依稀记得，在我小时候，我自己的姆妈因病去世了，后来姆妈就收养了我。”

曾雪亭第一次听到陈露婷说起自己的生世，他没有插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陈露婷接着说：“姆妈对我很好，把我看作她的亲生女儿。她花钱送我去学堂，找人教我弹琵琶。就是现在，只要我有需要，她都会倾囊相送，根本不会犹豫的。”

曾雪亭点头说道：“尽管你不是在亲生父母的怀抱中长大的，遇到这样的养母，也是你的幸运。”

陈露婷表示赞同：“是啊，如果没有姆妈，我现在可能还流落街头呢，肯定是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锦衣玉食，被众人簇拥着。”

曾雪亭关切的问道：“那你的父亲呢？”

陈露婷摇了摇头，失落的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亲，甚至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曾雪亭唏嘘了一下，安慰陈露婷说：“你也不要过分忧伤，以后有缘，自会相见的。”

陈露婷笑了一下，故作洒脱的说：“没有他，我也活得很好。”

正在这时，曾近梅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抱住陈露婷的腿，扬起小脑袋说：“露婷姐姐，你抱着我去摘梅花。”

陈露婷笑着抱起曾近梅，带着她去摘梅花了。曾雪亭则在身后感叹的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那边陈晚霞和几个姐妹正玩得开心，不过也是有赢有输，只是图个热闹。刘金花算是最大的赢家，不住的赢钱，让其他几个姐妹连连称赞她牌运好。

到了下午时分，夕阳西下，大家分别告了别，各自归家。

回到家后，因为自己家中有事，李健就向陈晚霞请假，要回家看望生病的母亲。陈晚霞点头应允了。让陈晚霞和陈露婷没有想到的是，这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令她们目瞪口呆的事。

晚上吃过晚餐，陈露婷向陈晚霞道了晚安，就自去卧室休息了。过了一会，陈晚霞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大约在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张妈起夜，去上厕所，没想到居然发现餐厅里有微光。当她来到餐厅时，看到有个人影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随后从窗户跳了出去。张妈惊叫起来，惊醒了其他佣人，也惊醒了陈晚霞和陈露婷。

他们来到餐厅，发现餐厅里有人翻动过东西，还在餐桌上留下了一封信。信上写道：“欣闻陈夫人乐善好施，吾兄弟最近手头较紧，希望能借用些钱粮。请夫人准备好五百大洋，放于餐桌上，三日内定当来取。有缘人拜上。”

陈晚霞吃了一惊，颇有些害怕，沉吟片刻，对陈露婷说道：“不如打电话给巡捕房报警吧。”

陈露婷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点头说道：“姆妈说的是，我这就打电话给巡捕房。”

电话接通之后，值班的巡捕答应立刻派人来陈府。大约半个时辰后，两个巡捕来到了陈露婷家，领队的正是郑国宗。

郑国宗一见到陈露婷，惊喜的说：“原来是陈小姐府上有事，我定当为小姐和夫人效劳。”

陈露婷也认出了郑国宗，笑着说：“郑队长客气了，还要有劳郑队长。”

陈晚霞看他们认识，把问询的目光投向陈露婷和郑国宗。陈露婷向陈晚霞解释道：“前些天我和可人在戏院看京剧，散场时多亏郑队长帮我们叫车。”

陈晚霞笑着说：“原来如此，我替小女谢谢郑队长了。”

郑国宗毕恭毕敬的回答：“能够为小姐和夫人效劳，不胜荣幸之至。”

接着，郑国宗向陈晚霞和陈露婷了解了具体情况，仔细看了看匪徒留下的信件。他胸有成竹的说：“只是一伙小毛贼，夫人和小姐不必过分担心。我们会日夜守候在这里，直到抓到他们为止。”

陈晚霞放心的点头道：“如此甚好，多谢郑队长和兄弟们了。”随后，她让厨房为巡捕准备夜宵。等到点心端上来，郑国宗和巡捕向陈晚霞和陈露婷道了谢，各自坐下吃了起来。陈晚霞和陈露婷自上楼继续休息去了。

这天晚上，陈露婷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她梦见一个蒙面人从窗户翻了进来，径直走到她的床前，掀开了她的被子。紧接着她就醒了，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发现这时候才凌晨三点，而楼下客厅的灯还亮着，可见郑国宗非常的尽责。于是她又返回床上，安心的睡了。

第二天一早，陈晚霞和陈露婷洗漱完毕，来到了客厅里，看见郑国宗和巡捕正坐在沙发上小寐。她们不忍心叫醒这两个人，就轻手轻脚的离开客厅，准备去餐厅用餐。没想到虽然她们的动作很轻，郑国宗还是醒了。他看见她们，立刻站起身，不好意思的说道：“夫人，小姐，我们失礼了。”说罢，用胳膊捅了捅巡捕，叫他起身。那个巡捕突然被惊醒，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嘴里嚷嚷着：“盗贼在哪？盗贼在哪？”引得三个人哈哈大笑。

随后，大家一起在餐厅里用餐。陈晚霞知道巡捕连夜辛苦，特意让厨房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只见桌子上摆满了面包、包子、豆浆、果汁、沙拉酱、水果等食物，因为不知道他们的口味，所以是中西合璧。郑国宗和巡捕看见她们如此客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郑国宗在座位上坐下，对着陈晚霞诚恳的说：“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守卫大家的安全，本是我们的职责。”

陈晚霞微笑着说：“家常便饭，并不麻烦。两位如此尽职，我们是要表示一下的。还请两位不要嫌简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