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太医目瞪口呆。
赵璋看看方众妙白发苍苍的模样,又看看大长公主,满腹狐疑:“什么龙魂?你们如实道来。”
方众妙身子一晃,慢慢倒下。黛石和龙图连忙飞身上前,稳稳将她扶住。
二人拉过来一张椅子,让方众妙坐下缓一缓。这腐朽的身体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
赵璋万分愕然地看着方众妙虚弱至极的模样,而后惊呼:“国师,你是不是快死了?”
狂喜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随后却又是恐惧。
“朕的病,你还不曾给朕治!你现在就替朕把脉开药!”
他极端自私自利的举动引来龙图饱含杀意的目光。
方众妙用手扶住自己无力抬起的头,双眼微阖,默然不语。她已油尽灯枯。
龙图和黛石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恐惧。二人都是习武之人,却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主子若是死了,他们竟不知何去何从。
方众妙微微喘息片刻,而后睁开眼,命令道:“皇帝,把你后宫佳丽全都叫过来。”
赵璋紧张不已地问:“你要做什么?”
方众妙淡淡说道:“找出谋害龙嗣的凶手。”
大长公主对着赵璋怒吼:“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赵璋如梦初醒,连忙去叫人。不多时,三千佳丽陆续来到殿前,战战兢兢下跪。有人睡眼惺忪,有人惶惶不安,有人楚楚可怜地看着赵璋。
“是你谋害本宫的皇儿!”李妃指着容妃恶狠狠地控诉。她不需要证据,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容妃满口喊冤,李妃躺在床上与之争吵,殿内乱哄哄的一团。
方众妙揉了揉额头,而后徐徐开口:“容妃、谨嫔、熹妃,你们三人命宫里全是血孽,手中人命无算,罪不容诛。”
容妃仗着自己得宠,素来嚣张跋扈,她会动手谋害皇嗣,大家并不觉得奇怪。但谨嫔和熹妃平日里却极为小心谨慎,从不出头,未料竟也参与了此事。
李妃相信国师,立刻喊道:“皇上,您一定要给我们母子做主!皇儿今日差点就没了!”
赵璋走上前一脚踹翻容妃。
容妃也喊起来:“皇上要杀臣妾,总要让臣妾死个明白。敢问臣妾谋害龙嗣的证据呢?”
是啊,证据呢?
赵璋立刻看向方众妙。
方众妙忽然剧烈咳嗽,掩住苍白唇瓣的手指缝里缓缓溢出鲜血。她的内脏也已经朽坏。
赵璋眸光闪烁,忽然说道:“国师,案子别审了,先给朕治病要紧。”
大长公主走上前,从怀里摸出一条手帕递给方众妙,然后狠狠瞪了赵璋一眼。
黛石和龙图已经在发狂的边缘。主子都这样了,竟然还在管赵氏皇族的破事。这群不成器的东西,干脆全杀了!
方众妙并不理会赵璋。她用手帕擦掉唇角的血迹,对着容妃勾勾手指:“你过来。”
容妃见她虚弱得不成样子,便也无惧,冷着脸走上前。
方众妙淡淡下令:“跪下。”
容妃怎会怕一个将死之人?她撇撇嘴,竟是讥讽地笑了起来。
大长公主一脚将她踹翻,而后拽着她的头发,将之拖行到方众妙跟前。
容妃掉出泪珠,仰头看向方众妙的时候,神情却更加凶狠怨毒。
看见她这副桀骜不驯的模样,赵璋反倒不想让她死了。方众妙作古之后,他就册封容妃当皇后。这个女人才掌得住凤印,不像李妃,是个没用的东西。
所有人都明明白白地知道,方众妙快死了。
而方众妙却依旧平静。她捏住容妃尖细的下颌,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找我要证据,巧了,我也向你索一样东西。”
容妃微微眯眼,不耐地问:“你向本宫讨要什么?”
方众妙俯下身,缓缓说道:“我要你的寿元。”
寿元不就是寿命。方众妙向自己索命?
容妃刚反应过来,正准备后退,就被方众妙的手覆住脸庞。她掌心之下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象牙白的面具,把容妃的五官包裹进去。
面具宛如活物,微微蠕动起伏。
容妃恐惧的表情遮挡不见,喉咙里发出的破碎音节却清晰可闻。她终于知道方众妙缘何当上国师,缘何权倾朝野,缘何受人敬畏,却已经晚了。
只见她满头青丝寸寸变白,光滑皮肤迅速褶皱,跪着的身体瘫软下去。
方众妙摘掉面具,却见青春靓丽的容妃已是满脸沟壑,老态龙钟,气息断绝。
她的寿元竟然真的被方众妙夺走,一息之间老了三十岁不止。
方众妙叹了一口气,而后把面具轻轻覆在自己脸上。骇人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她雪白的发丝像染上了浓稠的墨汁,丝丝缕缕逐渐变黑。
这具腐朽的身体重新注入磅礴生机。
赵璋的双眼瞪大到极致,身为帝王,他却忘了威仪,竟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以为方众妙已经足够神通广大,然而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他眼里所见的方众妙只是冰山一角。
不要与方众妙为敌!想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