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的问题就简单直接得多,她怕花太多钱,但听到有高达36000美刀的奖学金后,婶婶的表情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旁敲侧击地问这笔钱会打到哪里。
然后古德里安教授就突然变得非常严肃:“这笔钱会用于支付路明非同学大学四年的学费,因为路明非的父母刚好是我们的名誉校友,对学校有很多捐款,所以同等条件下,我们会优先录取校友的子女,并且奖学金会直接发给您的侄儿。”
“另外……”
古德里安教授顿了顿,
“路明非同学,你的妈妈让我给你带封信,还有一张他们俩在学校拍的照片。”
路明非突然有些排斥,他感觉自己心底里不想接过那封信,但手却很诚实地伸了过去,接过来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因为照片上的帅哥美女简直不像是他爸妈,他更感觉这两个人是那个神秘的基金会编造出来的骗他的,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庞大的骗局——尽管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他们的照片。
照片里一男一女牵着手漫步在夕阳下,背景是碧绿的蔓墙,好像时间在他们身上停止了流逝,在路明非的印象里,这俩人一直比他还青春活力,似乎在全世界各地生了很多孩子,不然不至于忘了他这个可怜的儿子。
然后他打开了那封信,慢慢地读完。
“亲爱的昂热校长:
很久没有联系,希望你的身体和以前一样好。
我们应该还有很长时间不会见面,最近的研究有了新进展,我们没法离开。
有件事想拜托您,我的孩子路明非已经年满十八岁,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许成绩不那么好,但是我们都相信他会在学术上有所作为,所以如果可能,请卡塞尔学院在接收他入学的事情上提供帮助。
不能亲口对他说,只好请您代我转达,说爸爸和妈妈爱他。
您诚挚的,
乔薇尼。”
古德里安教授眼见时机成熟,恰到好处地清了清嗓子,无比深情地说道:“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他字正腔圆,情感饱满,但配上古德里安教授那副西方面孔,就显得喜感十足,他明明不是刻意来搞怪的,却逗乐了在场的每个人,就连他的两个助手叶胜和酒德亚纪都对视了一眼,然后脸涨得通红。
总之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息。
“我去趟洗手间。”路明非突然站了起来,饶过餐桌,走向了洗手间。
但他却在洗手间门口停了下来,一开始是站着,后来对墙慢慢蹲了下来,眼泪从他捂着眼睛的指缝间流了出来。
在每周五下午,明明一开始还有很多同学跟路明非走在一起,但随着一辆辆车鸣响喇叭,走在放学路上的车就越来越少,他身边的人也一个个离开,只剩路灯映出他的影子,随他回到叔叔婶婶的家里。
每次家长会的时候,叔叔都坐在他的位置上,脸上的表情比参加联合国大会的书记员还要严肃,一本正经地对路明非的表现评头论足,还会和同桌的父母讨论孩子们的情况,一旦了解到路明非的表现低于平均水平,便会承担起路明非叔叔的职责,在外人面前多少为自己的侄子美言几句。
路明非感觉路家有些东西一定是一脉相承的,那就是在外人面前一定不能丢脸,其实在叶胜差点笑出声的时候,他鼻头就已经酸的不行了,他本来还怀疑那个神秘的基金会是否存在的,但现在一切的幻想都不攻自破了,他父母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默默地爱着他,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他的爱意——在上大学这个标准的“人生转折点”,他们出现了。
“他们没死!”
路明非把头埋在膝盖中间,想着等自己哭完了就出去,但眼泪好像是流不完的,把地板都打湿了。
突然,一双紫色暗纹的慢跑鞋出现在他面前。
“蹲在这里撒尿,真没品。”红头发的女孩儿鄙夷地说道,路明非抬起头,揉了揉自己猩红的眼睛,她耳朵上的吊坠镶嵌着碎钻,闪得他侧过头去。
他带着鼻音:“我没尿!”
“那就是在哭了,不过你选错地方了,这里是女厕。”女孩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