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英说话时,许毅还能感受到对方说话时吐出来的热气。
说实话,在许毅眼里,杨英并不像是死人。
可李正分明不像说了谎话的模样。
杨英起身,走到院中,“这是我家?”
“我家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十七从军征,日日夜夜想着回家,如今回了家,却是连家都认不得了。”
“柳树,对了,柳树!”
“这树是我种的,我种那时就镰刀把粗一根,现在已经亭亭如盖了,可惜老死了。”
他借着朦胧月色走出院子,手里的朴刀在月色下泛着清光,在柳树下挖了起来。
他一边挖一边喊着:“挖不到,必定是挖不到的!”
挖了一会儿,他停下来,从那坑里抱出一个酒坛来。
杨英抱着酒坛,泪如雨下。
纵使见了鱼妖也没落泪而是拔刀直上的坚毅老汉,此刻哭得悲怆孤独。
“我出征前,和二弟一起埋在这儿柳树下的,说好的等我回来就用这坛酒庆祝的!”
“我回来了,二弟你怎么不在了!”
片刻之后,杨英抱着酒坛进了屋,见许毅手扶在刀柄上,“少侠,我也不知那李正为何要说我死了。”
“可我这些年清楚的记着,我没死,我的身子还是热着的。”
“只是家没了。”
他掀开酒封,“少侠,可否陪老夫醉一场?”
说着,怕许毅担心酒有问题,还自己抬头虎饮了一大口。
许毅侧目,自己穿越之躯,也不知如今到底算得上是死还是活。
便是眼前人真的是鬼,一生征战,也值得他陪一场,放下刀,伸手抓过酒坛,饮下一大口。
没听谁说害怕烈士陵园的!
“好酒!”
杨英这才大笑,见惯了生死的老军汉很快接受了自己没家的事实,两人一边对月饮酒,杨英便将自己这一生娓娓道来。
许毅大笑,拿起酒坛,屋外夜风起,听一夜鬼话。
饮酒罢,许毅运起一缕真气流转在体表,枕刀而眠,“老哥,天晚了,先睡了。”
若是以前的许毅,决然是没法做到睡觉之时运起真气流转在体表的。
但如今的许毅修了幽冥轮转,对于真气的操控何止上了一层楼,自然能轻而易举做到。
便真是鬼,也伤不到他。
梦里朦胧中,他看到那头生双角,眉间有竖眼的幽灯鬼上前来,嘴里呢喃着什么。
滴答!
有黑色的血滴在脑门上,许毅睁开双眼,天色已然大明。
这任务还真是如影随形。
杨英嘴里很是不忿,“我倒要看看,我到底怎么死了!”
“少侠,可愿陪我去镇子上走一遭?”
许毅伸手提刀,“且行!”
两人再次上路,却也不知那李正提着灯笼抛到了何处去,是生是死。
近了镇子,杨英摸来两个斗笠蓑衣,许毅明白过来,伸手接过穿戴上。
镇子外,壮汉驾牛耕田,房内有女人们脚踏织机的嘎吱声,孩童嬉笑于田埂间,抓蛐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