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进入小楼。
奚溯是被奚泉拖抱着进去的,他此刻还哭着,眼泪在奚泉胸前湿了一大片,涕泗横流,可爱又丑陋。
张清进了里屋,清虚子坐在椅子上,奚泉则抱着奚溯安慰着。
“姐姐,你为什么要走啊?”奚溯一脸不解。
“因为能活八百呀。”奚泉笑着抚摸着奚溯的脑袋:“你只能和姐姐待两百年,和跟姐姐在一起八百年,你选哪个?”
“八百年,我选八百年!”奚溯恍然大悟。
“那姐姐,你一定要回来啊!”
“嗯,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奚泉贴着奚溯的额头,两人眼对着眼,鼻对着鼻:“想姐姐的时候,就看看月亮,姐姐会知道的。”
“嗯。”奚溯重重点头:“我会在月光里想姐姐的。”
睡房,张清一个人进来,眼睛泪汪汪的,却是再也忍不住。
又有一个人要离开她了。
张清坐在床上,哀怨忧愁,她从柜子底拿出了个盒子,那是她曾经的十五及笄礼。
她本是想在十五那年给奚泉戴上的,怎么会,这么早?
摸着盒子,看着盒子上的青州张氏印记,想到了自己在青州时的日子,又想到了奚泉的离去,只剩下奚溯陪着自己,张清泪水终于无声流下。
被动的不染尘让泪珠滚落很快。
也不知是流的快还是不染尘的原因。
张清枯坐了良久。
听着外面奚溯的声音从哭泣到抽泣到平和再到笑声,张清才像是回过神来,是啊,她还有他。
也不用擦眼泪,不再泪流了,一起身,脸上就看不出流泪的痕迹了。
张清终于走了出来。
清虚子望去,看那眼眶,竟是红彤彤水汪汪的。
手中拿着个三寸七分紫木雕琢长方盒,盒上花纹繁杂,但正中却雕着一个“张”字。
将盒子先放在桌上,张清坐在主位,身旁隔了张小桌子便是清虚子。
其夫早故,便只有张清一人,做父又做母。
因是孤儿寡母,她们这清桥院,虽在奚氏武庄,却少有人来,也算是小院自成一统。
看着奚泉抱着奚溯轻声耳语,奚溯已经不哭了,但仍是缠着奚泉不愿离开,一双手紧紧抓着。
“泉儿。”张清的声音有些嘶哑。
“娘。”奚泉抬头看过来,怀里,奚溯也望了过来。
张清接着道:“你今日入广寒宫,恐十五难归,我今日便提前替你取字。”
沉吟片刻。
“你既志向争月,我便替你取字开月,可满意?”
张清看着奚泉,终是自己女儿,愿以其字,寄托其愿。
“多谢娘。”奚泉似乎很开心,抱着奚溯轻轻摇啊摇,冲着张清微笑着道谢。
见字取完了,没有波澜,时间不会为她停下,深吸一口气,张清拿着长方盒子起身来到奚泉身边,她要为她结发贯笄。
十五的女儿啊,她大概是见不到了。
走到奚泉跟前,张清打开盒子,木盒之中,金丝之上,只躺着一枚碧玉笄。
“泉儿,替娘亲拿着,娘亲先为你结发。”张清将碧玉笄递给了奚泉,奚泉伸手接过,入手温热清凉,其玉色碧而润,是一枚好笄。
站在身后,张清开始结发。
她盘的是个螺髻。
与她一样的螺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