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钩领命前去。
“殿下,末将现在要带这名丫鬟去认上一认。”谷铭双手抱拳请示。
“既看不到相貌,又能认出什么呢?”
“虽然未能看清相貌,但是身量体态是不会变的。或许也能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谷铭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也好。你先去吧,”段曦准了。
岳疏桐便跟着谷铭走了。
今夜的月光倒是很好,虽然只有几位丫鬟提灯,但月疏通仍能将面前的谷铭看的一清二楚。
“方才听到段曦称他为“将军”,难不成他在朝中为将。谷铭……这个名字倒是颇为耳熟……”岳疏桐心下泛起了嘀咕。
岳疏桐跟着谷铭绕了几绕,才到了那处名为“高山仰止”的院子。整个谷府的小厮已经在此等候,院子里显得十分拥挤。人虽多,却鸦雀无声。
谷铭要小厮十人一组,并排站好,让岳疏桐仔仔细细地看。
一排接一排的人走过,岳疏桐细细辨认,可这其中并没有身形与徽宣相仿的人。
自然,徽宣也不在其中。
“这位小哥,老爷身边的人也过来了吗?”岳疏桐转身问吴钩。
吴钩一愣,随即答道:“都过来了。”
“不,还少一人。”
“少了谁?”谷铭追问道。
“徽宣。”
“徽宣前日家去了,他家里人捎话进来,说家里老了人,让他快些回去。”一位小厮走出来回话。
“你又如何确定他回家了?”岳疏桐根本不相信这位小厮的话。
“那日是我和鲁墨两个人亲自送他回去的,错不了。到他家里后,他妹子还留我们吃茶呢。”
“不可能是徽宣。他不过是我父亲那里并不受重用的下人,做些洒扫的活计,怎么会有这么大本事和胆子。”谷铭似是猜到了岳疏桐的怀疑,直接了当地下了定论,“总不能因为他恰好不在就疑心于他。”
无法,岳疏桐只得到了一声是。但她隐隐觉得,此事不会这么巧。
又有人来请谷铭到厅上去,说丁大人已经到了。谷铭便遣散了众人,带着吴钩匆匆离开。
岳疏桐独自一人回到了凤凰于飞,只见院子里仍旧灯火通明,里面的人依旧是严阵以待,安和正从东厢房走出来。
“殿下宽心,杏子并没有什么大碍。”丹荔在一旁劝慰着。
“是啊,殿下如此挂怀,杏子姐姐怎么心安呢。”雪梨附和道。
“好容易出来一次,竟然碰上了刺客。这真是……真是不得自由。”安和叹着气,在秋千上坐了下来。
“殿下,夜里凉,您这样坐在外头,仔细受了寒。”丹荔关切道。
“我心里乱,不想进屋子。”安和面露忧虑,早已不复白天时的神采。
“那我去拿件衣裳。”雪梨匆匆进了正屋,不一会儿拿着一件厚一些的衣裳给安和披上。
“舒儿呢?”安和问起女儿。
“小郡主睡得正香呢,根本就没有被今晚的事吵到。”雪梨道。
“也好。今晚的事不许对外说。”
“是。”
岳疏桐见到安和还未注意到自己,便想趁机回厢房。
“你且站住。”
安和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可抗拒的语气。
岳疏桐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
“你过来。”
岳疏桐只得过去。
“今晚你立了一功。多亏了你,杏子才能保住一条命。你想要什么赏赐?”安和强撑起一抹微笑。
“桃红不敢。”
接着是一阵沉默。
岳疏桐微微抬眼,不想却正好对上了安和的目光。
安和的眼中是无尽的怅然。
岳疏桐心下又是一阵慌乱。
“不知为何,我觉得你颇像我的一位故人,就在方才你发现杏子的时候。”安和却没有发觉什么异样。她像是沉浸在回忆中,声音很轻,如梦如幻。
可在岳疏桐听来,却如万钧雷霆。
“殿下,这位姑娘是不好意思要赏赐呢。”丹荔朗声道,似是要把安和从回忆中唤醒。
“这有什么。”安和回过神来,“你去把我匣子里的那只粉蝶穿花荷包拿来。”
很快丹荔取来了荷包,交予安和。安和细细抚摸着那只荷包,好像又沉浸在回忆中了。她的目光越过了岳疏桐,看向远处,似是在想着什么人。
“这荷包我本是要送给我那位故人的,如今她是用不上了,放在我也只能让我伤心,不如把它赏了你吧。你很勇敢,和她一样。”
岳疏桐心中涌起了一阵苦涩。她感觉有什么从眼中不可控制地流了出来,忙跪下一拜,将脸深深地埋在双臂之间。
“如此贵重之物,桃红不敢受。”岳疏桐的声音有些颤抖。
“殿下能把它赏你,自是觉得你配得上它。你就快些受赏吧,别人想从殿下这里讨赏,只怕还不能呢。”丹荔道。
岳疏桐只得接过荷包。荷包上绣花的凹凸触感分外明显。
“罢了,你们都去歇着吧,我等夫君回来。”安和的声音里带着十分明显的疲惫与伤感。
“不如进屋里等吧。殿下去厅上和几位大人议事,只怕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现在又起风了,若是受了凉,殿下又该心疼了。”丹荔劝道。
“也罢。”安和起身向屋里走去。
岳疏桐起身站在原地不敢动,在安和转身后,她才敢直直看着她的背影。
一阵难以抑制的冲动突然升起,岳疏桐很想喊住安和,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告诉她自己没有死。
但是不能。
岳疏桐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那阵冲动压了下去。她不能这么做,这么一来不仅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还会将安和和段曦置于险地。
她抬手想要拭去泪水,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无妨,终会有再见的日子。
她在心里宽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