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的不就是04他们几个吗？”，说话的欲望太过强烈，借着噪音掩饰的空挡，忍耐不住开口低声交流着。

“为啥没有直接处罚他们？”

“04他们几个年龄比我们大，就会靠着这点欺负咱们…”

“爷爷肯定是被他给骗了，我和54最近两次吃饭都被他抢走一半！”

“你看他恶心人的表情，一定又是偷偷捏造事实了！”，孩子们说话间已经将矛头指向了站在一边的04身上。

然而作为话题的中心，04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听到老人的话后，惶恐心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佝偻下去的脊背也不自觉地挺直。

没有不好意思，他认为老人是在夸奖他，以前行为得到了对方的认可，自己很多出于‘好意’的行为也被别人误解，至于误解的是什么？那肯定是有的，要不为何单独提到自己？

另一边被晾着的祁凌意全程就好像是在看哑剧一般看完这场表演，虽然听不懂说了啥，但从表情、和周围人的反应来看，无非就是各种宣扬洗脑罢，自己站在那如同一个路人、一个旁观者，第一次他如此渴望习得此地语言。

说的话得到了预想中的反应，老人心绪稍缓，回过头望向那名年轻人，眼神中带着戏虐，“呵，脾气下去了么？是不是该后悔刚才的行为了？来，向我认个错、磕个头，到时候你会以为我能原谅你吧？嘿嘿。”

老人不断想象着各种眼前年轻人哭着和自己求饶，请求自己放过他的画面，而自己会狠狠地折磨他，这都是不听自己话的下场。

确实，祁凌意此时有点不知所措，望着对面老头表演半天后本以为能得到个说法，可对方就这么停了下来，目光诡异地盯着自己，嘴角还泛起邪笑。

“咋的，老东西叫人了？叫了一车面包人？”，他尝到了骑虎难下的滋味，但没办法总不能扭头就走吧…那岂不是证明自己怕了这老东西，更何况又能去哪，缩回那个阴暗的小房间？

想来想去他后撤两步倚到墙上，双手抱起用放松的姿态与老人对视，等着对方下一步动作。

“爱看？那就多看！”

“这小子有毛病？”，祁凌意的行为让老人摸不着头脑，不论是神态还是动作均处于意料之外，无法理解的状况给了他一抹从未有过的不安。

他想不通揣不透眼前年轻人，无论如何思考，最后甚至将怀疑放到自己身上，回忆是否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你为什么不害怕？你该害怕的，害怕才是正常…难道你不是正常人？”

‘对方精神有问题’不是一个好的处理事物方式，但老人眼下只得往这方面想。

“我这里不可能有先天精神病，还是说他在装疯卖傻？”，年轻人的长相在脑海中不断比对，他隐约间抓到了线索。

“精神病…精神病…我好像想起来他是谁了。”，老人灵光一闪，终于把握住了记忆的苗头。

“次奥，他是07的那个傻子朋友！”，连根拔起的记忆如同晴空霹雳在他的脑中闪耀。

“是他？怎么会是他！他不是都丧失自理能力了么，脑子问题也是能康复的？我想想他是…10，对上了，就这张脸！”，迅速回想起关于祁凌意原主的事情。

拨云见日窥得真相，可老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是谁都好，正常劳动力突然疯了也比现在强…”，对他来说这不单单因为自己计较、仇恨半天的目标非正常人，更是因为他没办法处理对方。

“07…要对付10大概如何都跳不过07这关。”，一想到眼前的小子与07的关系他就头疼，自己如今正是最需要对方的时候…

老人不愿意就这么放过对方，任由这么个逃脱‘惩罚’的人存在，对今后自己在福利院的影响力肯定不好，可也找不出方法悄无声息地解决对方。

欲言又止，继续跟眼前的10说什么显然是没有意义，对方看上去仅仅是再次拥有自主活动的能力，脑子显然还是不太正常的。

孩子们的注意力基本也都被自己转移到内部矛盾上边，好像继续留下也不能再做啥。

憋屈，是真的憋屈，拳头都拧紧挥出，却全打在棉花上，甚至都不算打到，而是硬生生把伸出去的臂膀抻了回来，自己落了个一身内伤。

控制着表情好不表现出心中的无措，背起手向着出口迈步孤身离去，全程没再看那年轻人一眼，仿佛当对方不存在。

“呃…这老头，就走了？”，盯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祁凌意思索着自己是否有哪些细节没注意到，事态发展到如今地步，他拍马也想象不出发生在身边的真相。

四周叽叽喳喳说话声逐渐响亮，完全没避开依旧站在这里的‘前辈’。

模糊的善恶观与单纯的利益衡量，让孩子很难记住对和自己不相关的事。老人排挤祁凌意的话早被孩子们忘得一干二净，他们如今更在乎的是那个游离在大伙之外的04，过去因为种种因素被忍耐、揭过的负面情绪在议论中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