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鹿盼又在翻看石府的藏书了,书中记载了一个离奇有趣的故事。
有一个叫孟不疑的书生,他想去京城考科举,途经一处驿站。奔波劳苦了一整日,他先草草填饱肚子之后,就让驿卒帮自己打了热水泡脚,想着这晚肯定得早点休息。就在他准备躺下的时候,却听到外面呼拉拉来了几十号人。为首的那个张评事就住在他的隔壁,这评事说来也不算什么大官,但架子可一点不小。
这些驿站的房间都是相通的,孟不疑不敢怠慢,于是他又起床穿戴整齐,去拜会这位张评事。这姓张的可能是喝多了,整个人醉醺醺的,任由孟不疑自顾自地站在边上自我介绍,也不搭理他。孟不疑有些尴尬就又悻悻地回了自己屋。
不一会儿,张评事又嚷嚷着让驿卒去给他弄点新鲜的吃食。孟不疑摇摇头,这人官不大官威却不小。他被张评事吵得睡意全无,干脆就爬起来透过缝隙偷偷观察此人的一举一动。
过了好一会儿,驿卒满头大汗地端着刚出炉的饼子送了进来,还别说这刚出炉的烙饼果然是香气四溢。比自己先前囫囵吞枣随便垫垫肚子的晚饭看上去体面多了。
正在流口水之际,孟不疑突然注意到一团像猪形状的黑影跟着盘子一起来到了灯影旁,反复五六次。但那张评事和驿卒都浑然不觉,驿卒把饼送到后就恭恭敬敬地出去了,这张评事吃的正香呼哧呼哧地很是投入。
只有孟不疑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抓起被子将自己牢牢裹住,回想起刚才那一幕瑟瑟发抖。只听那张评事吃完饼后,就直接躺下了,没多久便鼾声大作。直到快三更天,孟不疑也终于撑不住沉重的眼皮,可就在他即将跌入梦乡的时候,隔壁又传来扭打声。
看来今夜是别想睡踏实了,只见张评事和一个黑衣人互相搏斗,他们一路打到了没人住的偏房里,孟不疑看不到他们的人影了,但仍能听见声音。那种拳头打到肉上发出的碰撞声,还有像棒槌舂米的声音。
闹腾了好一会儿,只见张评事披头散发,赤着双臂从偏房里走回来。这人心也真大,竟然又倒头接着睡了,孟不疑却被吓得一夜无眠。他一路睁着眼望着天花板直到五更天。
张评事醒了,让他的手下去帮他打水伺候他洗漱,完事了之后还特地走到孟不疑这间来,跟他打招呼【小兄弟,昨晚喝多了,都不知道跟你住在一起,我们等会儿一起吃个早饭吧。】脸上全无昨日的张狂神态。孟不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又不敢拒绝。他虽然觉得古怪,但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张评事让仆从准备好了酒菜,把孟不疑拉过去坐好。席间有说有笑还向他赔罪【昨天的糗事就请帮我保密,不要向别人提起了。】孟不疑总觉得他是不是话里有话。
吃完饭后,张评事借口自己还有事要先走一步,说着从靴子里摸出一铤金子。塞到孟不疑手里后,对他咧嘴一笑【昨晚的事,还请务必保守秘密。】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毛骨悚然。孟不疑感觉心神不宁,简单收拾了行李就赶紧逃离了驿站。
几日后,孟不疑在街上看到官府贴了告示,通缉杀人的贼盗。案发地点竟然就是自己之前落脚的那间驿站,那种不祥的预感又蔓延上来,他赶紧找人打听了一下怎么回事。
死者果然就是张评事【本来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要出发走的,结果几十个随从没找到张评事,后来在偏房阁楼里,发现了一床席子。打开一看只剩一副白骨,邪门儿的是上面连芝麻粒儿大小的皮肉都无,你说怪不怪,而且也没沾到一丝血迹。旁边放了一只靴子,就是张评事平时穿的那双。】
更有传言说张评事是被驿站的妖物给吃了。
孟不疑本不信鬼神之说,但张评事既已死在了偏房,那和自己一起吃早饭的又是谁?自此以后,孟不疑放下了追逐功名之心,开始云游四方。
突然闻到空气中弥漫着香灰的味道【咳咳,小糖这附近有人在烧东西吗?】
【主人,今天附近有人家在做白事,所以烧了很多纸人纸马和纸房子。那纸人栩栩如生,是城里手艺最好的纸扎店做的。】小糖这丫头才来没多久已经跟周围邻居都混熟了。
虽然好多人觉得纸人不吉利,但有些能工巧匠出品实在巧夺天工,放在昏暗的房间里乍一看,几能以假乱真,所以一般都是要烧之前才给点上眼睛。不然放在房间里瘆得慌。
【这纸扎店的人你也认识?】鹿盼随口一问。
【认识啊,我还去他们店里玩过呢。是一个姓孙的年轻人和他婆婆开的。他父母好像都不在了,就他们祖孙俩也挺不容易的。】没想到小糖还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