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文文的声音细若蚊蝇,眼中蓄满了同情的泪水,“这位姑娘真的好可怜啊……”
元璟之的笔下已成药方,写完之后,抬手将药方交给了言絮,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含着笑意看着自己道:“劳烦阿絮将这位姑娘送至后面的济世堂,自然有人安排这位姑娘。”他也不等言絮同意,就转向那名女子继续道:“姑娘放心去,稍晚我再去看下姑娘的腿伤。”
腿伤?
言絮皱着眉站起来,扶住那名女子,文文也把她的一条胳膊架到了肩上。
那女子穿的是肥大的裤子,很难让人看出来她走路的姿势有问题,但扶她走路时才感到女子脚步一深一浅,每走一步都艰难万分。
他又是如何那么快得知她有腿伤?
言絮走着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元璟之,后者面前又坐下一位病人,他依旧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
济世堂中有不少前来取药的人,但与京中其它药铺不同,济世堂抓药分文不收。
言絮刚寻得一个地方让那女子坐下,就看到柜台后有一抹天蓝色的身影格外眼熟。
言絮眯起眼,交代了文文看好这位姑娘,自己则拿了药方去药柜抓药。
空气中飘浮着浓烈的药香,走近看那穿天蓝色袍子的人,没想到竟然是祁以恒。
祁以恒本来忙着抓药累得满头大汗,但见着言絮站到他面前,他微微一愣,立马又开始忙活,一边包药一边说道:“这位公子长得有点像我的一位朋友。”
言絮扬眉,道:“祁世子,在下名为怀絮,不知你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她半开玩笑地倚在柜台边,拿折扇轻轻碰了一下台面。
祁以恒笑道:“原来是怀兄,我那位朋友怀兄兴许认识,药抓好了,我去后堂将这药煎了,怀兄先去坐着等会吧。”
言絮忙道:“我帮你搭把手。”她说完,祁以恒挑眉看了她一眼,便让她跟在了自己的身后。
两人推开后堂的小门,堂中早已架起十几只炉子,药香四溢,室内也闷热的厉害,几位跑堂的小哥忙前忙后,争分夺秒。
祁以恒环顾了一下周围,带着言絮寻了个靠窗的药炉边坐下,言絮虽说是来搭把手,但祁以恒除了让她刚开始开了个窗以外,其他的事情也没让她去做。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言絮添乱,反正言絮挺怕自己添乱的,让她闲着,她也乐得自在。
祁以恒终于忙完坐到她身边守着药炉,长长地舒了口气,看向言絮笑道:“今日我看见你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累花了眼,没想到真的是你。不过——今日你看起来倒真像个小公子。”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言絮取出自己的君子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给炉子扇风,“我今日是来寻元先生的。”
“元先生?”祁以恒疑道,忽而又笑了,也不深究言絮为何来找元璟之,主动说道:“说来也巧。我今日在街上刚好遇见了元先生,想来也刚好无事可做,便和元先生一同来这笼金里义诊了。”
言絮一想到刚刚那名女子的遭遇,也不由得让人心疼,轻轻地说道:“我本以为这些底层人民生活已经很痛苦了,没承想到会这般痛苦,这般——让人感到绝望。”她阖上眼,脑海中女子楚楚可怜的神情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可怜那些可怜人,也同样恨这不公的世道。
“是啊,我原先也不曾想过。”祁以恒轻轻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言絮隐在烟雾中的侧脸,他看见她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如黑耀石般闪闪发亮,他听见自己无奈的声音响起:
“今日我才知道,我读的是圣贤书,却管不了窗外事。我不求身后之名,只求一切为天下正道,可我心生悲悯,却也同样无能为力,但我无法袖手旁观,因为我不忍。”
祁以恒对上她的眼睛,自嘲道:“我不知道,自己认为的正确的事情究竟能不能作为治世之道。”
“我究竟,还要不要这么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