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心有猛虎嗅蔷薇,念起扑蝶近阑干(2 / 2)明月斜首页

郭芒抽出了其中一张粗糙的白麻纸,他决定先捧一捧这书呆子再借钱。可惜他认识的字并不多,两行竖字落纸云烟,郭芒读起来磕磕绊绊:

“调风...弄月,日...比...丘山间,草...完...然后...顾不得君”。

“噗”一口温茶从林少嘴中喷出,溅了江山一身。想不到这貌似一身儒气的书呆子竟淫地一手好湿,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江山好似习惯了这种场面,轻轻把身上的茶水弹了弹,温声道:“林兄莫误会,是:调风弄月昆岳间,莞然后顾不得君”。

郭芒眼睛一瞪:“那又是什么意思?”

江山想了想,轻声软语地答道:“其实,跟你读得意思差不多”

“咳”一口温茶又卡得林少差点生活不能自理:妈的,这破城个个都是人才。

“我初来古城,水土不服就服你俩”林少心悦诚服地下了个结论。

....................

“林兄来小城有何公干?”江山弱柳扶风地起身,替林少重新把茶斟满。

“他屁公干,老子半夜吃西瓜,这货从天上掉下来的”林少还未说话,郭芒骂着答道。

江山一脸惊讶:“从天上掉下来的?莫非林兄乘了飞行木鸟?”

飞行木鸟乃是神州大地近两百年来才兴起的一种器具,可用于载人短途飞行。但不仅工艺精密,价值连城,而且皆为珍藏密敛,难与示人,绝非一般人所能染指。无怪乎江山闻言顿感诧异。

林少饮茶笑道:“正是。我有时闲着闷了,会临时中午去山顶,乘飞行木鸟随便向一个方向飞,比如飞到江南州,独自坐在二十四桥明月下,不发一语,当夜再飞向另一处,当没事发生过”。

“这才叫生活啊!”江山羡慕地点点头,叹道。

这种毫无新意的吹牛郭芒听得昏昏欲睡,江山却逸兴云飞,催促着问道:“然后呢?”

“那天运气不好,破木鸟出了故障”林少摊了摊手,一指自己的脸:“然后,就跌成了这样,哎”。

江山皱了皱眉,认真问道:“林兄乘的飞行木鸟是墨家的机关朱雀还是云梦泽的游雾腾蛇,抑或是平天城的九皋鹤车?不会是传说中的修月星槎吧?”,边说话江山边盯着林少,又自言自语加了句:“哦,原来是九皋鹤车”。

话刚落音,林少望着江山,差点跳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听过...听过修月星槎?”,郭芒在一旁也奇怪地看了一眼江山:“喂,你又怎么知道他乘的是什么什么鸟鹤车?”。

“唉,对啊”林少听到修月星槎这四个字后,一时失神,后面话完全没有在意,经郭芒一提醒,顿也觉得万分奇怪。

江山摸摸后脑勺,秀气的后脑勺。茫然问道:“我先回答哪个?”。

“修月星槎!”林少起身,眼中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暧昧的灯火猛打了一个激灵,明灭不定,晦暗交加。穹顶之下,灰色愈加地深沉了。

江山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语调仿佛也被这夜色染上莫测的魔力,在灯火人影之间萦绕起来:

“有传言,月由七宝合成。每数千年,七宝神朽,明月染血,谓之血月。世间有圣人,正七宝之神,以玉斧修月,复天地光华。所乘之物便是传说中的修月星槎,星槎,即飞天木舟。我观摩过一些上古之籍残篇及旧事集散之书,记载过有人曾目睹修月星槎,共三次,一次在昆仑州河源,一次在江南州葬月谷,还有一次,在华夏洲的...”。

“古城”江山豁然抬头,灯火映在江山的眼中,闪出了神秘的气焰。

“古城?哪个古城?”郭芒很感兴趣的问道。这么清新脱俗有故事情节的牛皮,明显比林少高上十个档次。

江山笑了笑:“古城只有一个,就在脚下”。

郭芒“哈哈”大笑,拍了一下江山秀气的脑袋:“你他娘真是被卖笔耽误的说书先生,骗老子没文化是吧,你看过,还是你爷爷看过?”。

江山晃了一下脑袋,脱离了郭芒的魔爪,无奈道:“我骗你干嘛?古城之西龙眠山,你知道吧?”

“废话,老子天天在那砍柴会不知道?”郭芒笑骂。

江山胸有成竹答道:“可它以前并不叫龙眠山,《古城志》记载:‘上古年,某日,有青龙坠在古城境内西山,喉部有伤,当即死去。龙全长十多丈,身、尾各占一半。尾呈扁平状。鳞片似鱼,头上有双角,口须长达两丈,腹下有足,足上有红膜’,青龙长眠于古城西山,此山后才改名为龙眠”。

郭芒不解道:“可这和那个什么飞的星槎有毛关系?”。

江山饮了一口茶,茶水微凉,香气回凝,却更爽口。解完口渴,江山继续道:“《古城志》补录,记载了同样的事,但后面又添了一段小故事:‘同年,秋,有男子五人猎于西山,忽闻怪诞之声响于顶上,惊见木筏之物飞于低空,飞舟之上若有人形,瞬息而逝,隐于西山深处。五人回,奔向语于众人,人皆嬉之’,我后来又翻阅了《古城旧事录》,这本书是由古城市井之人口传异怪之事编辑的一本杂书,大多事情并不可信。不过我翻到了那五人其中一人的口述,所描述飞舟之状和古籍记载的修月星槎异常相似,因此我倒觉得并非完全空穴来风”。

“精彩!”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少突然笑了:“感谢江山兄,好久没有听过这么精彩的故事了”。

“也许,它并不是一个故事呢?”江山眨巴了一下眼睛。

“那么,下次我一定要把这修月星槎找出来,乘上一乘,也许就不会摔得这么惨了”林少哈哈笑道。话锋马上一转,眼中带着极其好奇的神色问道:“对了,江山兄又是如何知道我乘的是九皋鹤车?”。

林少问得十分诚恳,毕竟,这世上,一句话把他震惊两次的人真的不多了。

江山脸上却是一红,吞吞吐吐道:“这个...这个...”。

“哈哈,你是猜的吧?”郭芒戏弄道。

“不是的”江山急忙辩道,又低下头:“其实,是猜的,但是...但是,是有技巧的猜”,又冲着林少连连拱手,歉声道:“林兄勿怪,一些小伎俩,自己玩的时候自创的淫巧小术,让您见笑了”。

林少恭敬笑道:“江山兄,还请授道解惑!”。

江山支支吾吾地红着脸,扭捏道:“我...我平日酷爱看些杂书,若有感悟,便合而思之,机缘巧合之下,创了一门小术,我称之...为:阴阳御天术...其实之前也有类似的技巧之术,我只是在前人基础上完善了一下。此术一阴一阳,一是一非,可以窥尽人心天道”。

“一阴一阳,一是一非,窥尽人心天道”林少点着头,认真沉思着这句话,心中浮出浅浅的骇意。张开正欲再问,听得小店外有人喧闹声近,嬉笑之声渐渐响了起来。

“学院下课了”江山脸有喜色,马上扑到了柜台边,谄媚猥琐的笑容瞬间绽放在脸上,热情地盯着一个个过往的学子,像低等的青楼女子,期盼着每一个客人的光临。江山瘦弱的身形倒影在灯火下,被众人过往的脚步一时踏得支离破碎。

林少的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悲哀,仰面看天时,苍穹在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