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有时候离人很远,有时候就在身边。当历史人物注入了情感的元素,立即就鲜活生动起来。
每个人都有着鲜明的时代印记。在尹泽生的叙述里,当年孙少华的姥姥和他的爷爷,反抗压迫和侵略不是一时的热血冲动,那个时代日伪统治下的延州地区,是伪满洲国的间岛省,俩人正值和自己相仿的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起就读于间岛省的师范学校相知相恋,当学校强行推动学生将自己姓名改成日语片假名的活动中,反抗的怒火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
俩人谁也没有想到,他们所参加的马村战役竟在国内、甚至国际上产生了巨大反响。伊田助男的事迹在共产国际第七次代表大会上广为传播,莫斯科出版的救国时报在刊发事迹的同时,还配发了评论。在伪满洲国内,伊田助男事件让关东军上层极为恼怒,龟冈村一少将因此被解职,后来死在了医院。所属旅团全体日军官兵被集中进行“思想整训”,20名“私藏传单,惑乱军心”的日军士兵被枪决,超过两千人被到“纠正院”去反省,不久该旅团被撤销建制。
马村战役是俩人人生的转折点,不久他们一起投奔了游击区,再后来延州地区革命陷入低潮时,孙少华的姥姥跟随部队到苏联进行了整训,尹泽生的爷爷被首长秘密派到了延春,配合将来可能的苏联红军的反攻,侦察获取延春要塞的情报,最后完成了任务。
历史常常在某个阶段充满了玄机和巧合。尹泽生在向孙少华概括地讲述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了延州文史资料1986的合订本,又翻开了伪满洲国国史。
“在本世纪三十年代末,整个延州地区的革命斗争陷入了最低谷,你姥姥和一名叫袁世才的人,作为为数不多的延州游击队成员跟随抗联到了苏联进行了整训活动。”尹泽生看了看孙少华说。
“袁世才?!”孙少华皱了皱眉,忽然感到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呵呵,袁虎林你总该知道吧?袁世才是他的亲爷爷。”尹泽生平静地说。
“嗯?!”孙少华抬头看着尹泽生,好长时间没缓过神来。
尹泽生微微一笑,重重吸了一口烟,平复了一下心情说:“这个袁世才建国后官至副州长,共有四个儿子,按照德、良、贤、明顺序排列,二儿子袁俊良八岁得天花就夭折死了,大儿子是咱们市的市长袁俊德,老三袁俊贤很早就办理了停薪留职,老四袁俊明早年办理了出国留学,现在定居在加拿大,他还有个女儿,名叫袁贞淑。”
“袁贞淑?!!”孙少华的脑子“嗡”的一下,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
巴,好半天才缓出一口气,无比震惊地看着尹泽生:“你是说”
“对,她就是你的母亲。”尹泽生看着目瞪口呆的孙少华点着头说。
“呵呵,呵呵。”缓过神来的孙少华喃喃地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现在倒是多少理解姥姥和母亲不愿向我提起过去的原因了。”
“不过,你姥姥和袁世才的婚姻只维持了两年多的时间就结束了。”
“可是,他们为啥离婚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感兴趣你可以问问你的姥姥。”尹泽生望着窗外,没有回头,想了想接着说:“我猜想主要因为是性格不合,据我了解,袁世才这个人,疑心很重,按照老人的说法,他在怀疑你姥姥和我爷爷的关系。”
“和你爷爷有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还整出三角恋和第三者插足了?!”
“切!”尹泽生看了看孙少华,一脸的鄙夷:“我相信,在当年,这肯定是延春人私底下流传的一个最低俗段子,凭着对你姥姥的了解,你也能说出这番话来?!”
孙少华脸一红:“这不是按照你的推理顺嘴说的吗?你爷爷后来怎么样啦?”
尹泽生扔掉已经烧手的烟头,又续上一支,缓缓地说:“我爷爷的经历太复杂,简单地说,在延州地区抗联队伍到苏联整训前,领导把他留在了延春,让他利用三年时间,完成一个看似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个任务就是获取东兴要塞的防务情报。”
孙少华知道,东兴要塞是当年日军在延春中苏边境准备进攻苏联和防备苏联进攻修建的。
“后来呢?”孙少华问。他对这段历史也非常感兴趣。
“简单地说,我爷爷为了完成任务,回到延春娶妻生子,以此做为掩护,最终完成了任务。其中的一些故事脉络和情节,我还是不太清楚,这也是我下步工作的重点和努力方向。”尹泽生沉吟了一会说。
“研究到哪说到哪。”孙少华还是保持着强烈的兴趣。
“嗯”尹泽生正思考和犹豫着,突然,身后的房门“嘭嘭嘭!”被砸响了,俩人吓了一跳,孙少华低头看看手表,已是晚上十点多,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敲门的是竟是尹泽生父亲,他向尹泽生招招手,父子俩在外屋嘀咕半天后,再次回到房间的尹泽生神情落寞,已经没有进一步激情讲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