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华万万没有想到,合川乡度过的那个难忘夜晚,却是他和郭长青还有刘春梅青春年少生命的一个拐点,也是从那时开始,看似平坦的人生旅途,却各自走着跌宕起伏的命运曲线,留下了令人感慨唏嘘的人生背影。
人都是有预感的,特别是血脉相连的至亲之间。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那个风雨交加、孙少华绘声绘色地讲述鬼故事的那个夜晚,刘春梅的哥哥刘春成,死在了合川乡一所废弃小学校不远的苞米地里,这片苞米地,距姚世利家只有一千多米的距离。
刘春成的尸体在第二天清晨被乡农电所的寻线员发现,上午赶到的市公安局法医初步鉴定:受伤后触电而亡。
从合川乡姚世利的家匆匆回到延春市,郭长青一直陪着心神不定甚至神色凄惶的刘春梅。
刘春梅的家里空无一人,郭长青知道,刘春梅的父母一年前离了婚,父亲净身出户,母亲带着尚未成年的刘春梅和没有结婚的刘春成在原来不大的平房里一起生活。在父母长期打骂争吵的战争氛围里,兄妹俩相依为命,感情深厚。
此时此刻,刘春梅无心关注夕阳恋中母亲的去向,对哥哥的一夜未归忧心忡忡,她来到电话亭,在和哥哥联系无果后,相继给她记忆里哥哥的朋友家里去了电话,不是没有联系上便是接到传呼后听说是刘春梅便二话不说撂下了电话。这让刘春梅更加重了不详的预感。
母亲也联系不上。强忍者泪水的刘春梅顾不得吃个午饭,在郭长青的一再要求冷静下来的口吻里,安静了不到十分钟,便拉着郭长青再次来到不远的街面上,站在电话亭的窗口前,不停地给哥哥打着传呼。
四十多次传呼,先后换了几个电话亭,仅传呼费用就花去了20多块钱,大半下午的时间过去了,刘春梅仍然没有等到哥哥的回复。
其实在刘春梅打了第10遍传呼的时候,还算冷静的郭长青就坚持着要报警,毕竟已经算是失踪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了,就这么等着刘春城回话也不是办法。
但泪流满面的刘春梅却不同意,说他哥哥的事目前还不适合报警。
此时的郭长青就有种预感,刘春城已是凶多吉少,他知道,刘春城一直偷摸地从事着走入汽车的行当,黑吃黑的故事,他也不止一次地听说。
面对刘春梅的固执,郭长青不便多说什么,他诧异地的是刘春梅执拗地坚持着自己去打听寻找自己的哥哥,甚至不愿发动她的母亲还有亲戚。
“这个世间的母子关系和亲戚关系有千种,但我们家绝对是最奇葩的一种,发动他们去找,不够给自己添堵的。”刘春梅对郭长青说
这番话的时候,眼里含着最无助的泪花。
郭长青在倍感震惊的同时,也意识到,刘春梅既然能说出这番话,实际上的他们亲人之间关系恐怕比她描述的还要严重。
事后他得知,离婚后净身出户的刘春梅的父亲在离婚后的第二天便带着一个女人去了海南,已经有一年多的光景没联系了,即便联系,也没有联系方式,她的父亲在延春的亲戚很少,早已不在走动,现已如同陌路。
正当俩人心情几乎绝望的时候,街面上驶来一辆悬挂公安牌照的2020s吉普车停在俩人面前,车上一先一后下来身着棕深绿色制服的公安民警,一个40多岁年纪稍大,一个25、6岁的年轻模样。
“请问小同学,你们知道刘春成的家吗?”一个年纪稍大的警察摘下帽子问。
刘春梅的脸色一白,努力保持着镇静说:“我是刘春成的妹妹刘春梅,爸妈离婚了,我妈到现在还没回家,有啥事跟我说吧。”
这个年纪稍大的警察想了想,面露难色:“这件事跟你父母说比较合适。”
“叔叔,我哥的事还是跟我说吧,我爸去年离婚后听说去了海南,现在亲戚谁也找不到他,我妈正忙着给我找后爸,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家。”镇静得异乎寻常的刘春梅甚至让郭长青感到暗暗吃惊。
这个年纪稍大的警察想了想,摇摇头叹口气,看了看他俩说:“你们还是跟我上车吧。”
2020吉普车经过市公安局的门口,向东南方向的市医院驶去。
一行人来到市医院,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医院的后身门口停下了脚步,不多会,年轻的警察领来一个身着白大褂、带着眼镜和白口罩的大夫,点头打完招呼后,又带着一行人穿过医院后侧的花园,来到太平间的门口。
揽着郭长青胳膊的刘春梅浑身发抖,面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