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壁直直插入湍急的江水中,没有江岸给人立足。水手们抱着铁打的锚钩潜入水中,勾定在水下坚硬的岩石上,防止船队被江水冲走。从山壁垂下十余根铁链,都约莫有拳头粗细,估摸是漕帮的人事先布置好的,却不知有何作用。
四通镖局几人正寻思,便听到杨思远一声令下,随行的漕帮汉子纷纷光起膀子,五人一组分别将一根铁链背负在肩上,咬紧了牙关向外拉。船身在铁链的重量下吃水又下沉了几寸,在水流与人力的双重拉拽下,铁链崩得又挺又直。
“落棺——”几人还来不及惊讶,赵敢已发出号令。分舵主们两两抬起一顶船棺飞身而起,踏着铁链疾步往上。沉重的力道顺着铁链往水手们肩上压去,所有人呼吸为之一滞,面上青筋暴起,力喝出声,稳稳地撑住了铁链。只有船身又下沉几寸。
罗兮兮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之前再如何讨厌漕帮人的无礼,此时看到他们为了埋葬亲人如此不顾一切、置生死于度外,都不由得肃然起敬。
第一批棺材送入石龛后,立刻换了一批拉铁链的人,紧接着送第二批棺材上去,就这样交替轮换。四通镖局的人肃然地看着这一切,全程无话。
待到几十顶棺材全部在石龛内码放得整整齐齐,时辰已接近黄昏。漕帮人的肩背上全部皮开肉绽,但他们却依旧面不改色,喝过祭奠的老酒,齐齐将酒碗摔入江中,又炸断了铁链,彻底使得崖壁上的悬棺与上下隔绝,落葬仪式才算大功告成。
归程,一行人并未返回渝州,而是来到了位于涪州的漕帮第三分舵,自从总舵被大火烧尽,这里就成了漕帮的临时主舵。赵敢与五位分舵主聚集在厅堂内,几人七嘴八舌。
“依我看,这件事绝对就是茶马帮那群狗娘养的干的!你们数数,半年来他们搞了多少麻烦?现在人都杀到家里来了,难道还要让他们继续骑在我们脖子上!”二分舵主仇戎是个脾气火爆的渝州大汉,气得脸红脖子粗。
赵敢只是点了点头,但没应话。仇戎只好转向一分舵主庞涌,“庞老,你来说句话呢?”庞涌是整个漕帮中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老人,平日里说话除了赵敢,就数他最有分量。作为帮中的长老,他一向最注重秉公持正。但此时,他却也不得不为心中的愤懑而劝赵敢两句,“我不认为四通镖局会拿他们的名誉开玩笑,不过酆都鬼蜮复苏的事,我也从没听说过。”
“对啊!”仇戎一拍脑袋,想到了一个关键的地方,“魔教的老巢平都山就在老杨的地盘内,如果真是魔教回来了,他怎么会没有一点消息?”杨思远亦应道:“我已派人在平都山附近探查过,确实没有找到魔教的踪迹。”
仇戎叫道:“这么说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四通镖局在作假!他们早就与茶马帮勾结好了!”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并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只是不敢细想。一个茶马帮已经够叫他们好受的,若是再与四通镖局结下仇怨,他们想象不出事情会闹到怎样大的地步。
但仇戎想不了这么多,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你们想啊,帮主和老杨遇到他们那个总镖头小姑娘的时候,她身边不是还跟了个次松多吉的婆娘?如果不是早有勾结,这二人怎么会走到一处?更不用说,他们还放跑了那婆娘!”
众人心里越听越骇,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堂内静了一会儿,赵敢终于开口:“你们都先下去,让我好好想想。”
几人点点头,仇戎虽有不甘,也随着大家离开了。后脚就有手下来报:“帮主,四通镖局的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