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平二年,农历八月二十七,戌不汲水,亥不祀神,喜神东南,吉神在位,宜嫁娶纳采。
掖庭传信,秀女人数高达五百,必须尽早安排勘验,评秀,方可在亥时前完成全部的初选事宜。
杨炯长叹一声,暗骂钦天监那群老道坑人,你们上嘴唇下嘴唇一碰,老子平旦就要起床,必须在日出卯正前赶到皇宫东南门景龙门勘验秀女,真是个劳心劳力的苦差事。
抬头看天,晨光熹微。
杨炯接过阿福递来缰绳,翻身上马,直奔景龙门而去。
长安街巷,勤快的商贩早就支起了小摊,不时响起的揽客声倒是唤起了杨炯肚子里的饿虫。
“孤等你多时了!”太子李泷坐在街旁一处小摊前,高声招呼马上的杨炯。
杨炯也不多言,翻身下马坐到他对面,讥笑道:“我还以为你多沉的住气?现在才来走关系是不是有点晚?”
太子微笑,招呼摊主给杨炯端上一碗馄饨,配上一块胡饼,示意他别客气。
杨炯都被他气笑了,没好气道:“你堂堂大华太子,请我吃这个?真有你的!”
“自家人随便些显的亲近!”
杨炯对太子的刻意亲近一点都不感冒,这种做派明显是皇后嘱咐的结果,也是真难为他了,想到此,嗤笑出声:“你不必如此,太不像你了,我既然答应了姨母,自然会说到做到!”
太子目光一凛,放下筷子,沉默良久道:“你为何总是和我过不去?你我之间就不能好好相处?”
杨炯捞了几个馄饨,送入口中,反问道:“你说的好好相处就是诬陷我奸淫妇女?”
“哼!凡事讲究因果,是你先对我的人下手,就别怪我反击!”
“你看!从城府上讲,你比你四弟李溢差远了,他那种唾面自干的性子才适合演这种戏。我这刚说几句你就跳脚,真不知道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执掌东宫的!”杨炯讥讽道。
李泷一拍桌子,愤怒起身,冲着杨炯大喊:“你问我怎么做太子?哼!我告诉你,我自降世,就是太子之尊。母后告诫我:‘你是太子,当为诸弟之范’,父皇警谕我:‘你乃未来天子,必须勤习政务’,少傅要求我:‘尊贤容众,嘉善矜不能’。
我信了,年少之时,日日惶惶,夜夜忧思,终日沉于书卷,每刻勉力习政,亲贤良,远奸邪,与诸弟和乐相处。
那时候,我曾天真以为,待吾长成,必为众人所称颂,成大华之天子,开万世之伟业。
哈哈哈!如今方觉自己愚笨至极!我那些所谓贤弟,几人真心以我为兄?我终日如履薄冰,他们背地里构陷央讦,我监国理政,他们结党生乱。
我早该彻悟,皇家哪有亲情?他们全是在诓骗我!一切皆虚,唯权力是实。
我恨呀!恨自己不如他们早慧,何至今日方明此理?若我早醒,岂会落至如今处处受制的境地?我本应尊荣在上,却被他们步步紧逼,狼狈不堪。
我不甘!我不服!我要告诉他们,孤生而为太子,此位谁也夺不走!”
杨炯沉默,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李泷这种情况他这个历史学博士见得太多了,史书上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