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知道人在关键时刻最不能抱有侥幸心理,越是后果严重的事情,越是应该往坏了想,只有做最坏的打算,才能提前想好最全的应对措施。
不过我还是决定安慰自己,侥幸地相信车子是在正确的时间内通过路口的。
因为我是没别的招了,假如车子真的误了点,那我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而且这一路过来,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我整个的神经算是紧绷到了极点,人已经疲惫的不行。
现在棺材还没进火葬场,后面还有的忙,我必须放松一下自己,然后才能打起精神,继续去处理后面的事情。
想着想着我就忍不住把烟盒摸出来,想抽一根缓缓。
也是直到拿出烟盒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我上车时嘴上还叼着根烟的。但现在我嘴上空空如也,那根抽了几口的烟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我心说坏了,赶紧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
果然,大衣摆子上已经烫出个小窟窿,露出了里面的夹棉,无比的显眼。
我不由得哀叹一声,心疼不已。要知道现在男人衣服贵的要死,就这么一件完全不是品牌的大衣,买下来也一千多块啊。
在我叹气的时候,旁边的司机已经打开车门下车去了。而且是一言不发,完全不跟我打招呼。
我怕他是受刺激过度,会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赶忙追下去。
还好他也没跑,就是在路口到车底之间反反复复的看。
我知道,他在找那个被“撞死”的老头。
“都说路上没有人了,你还非说会撞死人,现在信了吧”
我拍拍他肩膀,把他从车子底下拉起来。他脸色十分不好,有点恍惚地看着我,问“怎么会这样呢我明明看的清清楚楚啊,看的真真的。”
“怪我,一直强调要准点通过这个路口,所以给你造成了不小的压力,结果你就出幻觉了。”现在事情已经过了,我还是应该照顾他的情绪,让他放松下来。
司机就看着我,还是不大信任地说“只是幻觉吗可是会有那么逼真的幻觉吗我明明”
“当然逼真了,不然怎么叫幻觉你第一次见,所以特别害怕,正常的。”
听我说完,司机才慢慢地回了车上。看样子接下来的路途他还是愿意继续跑的,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就问“你行不行真要坚持不住的话,我自己来开也行。”
结果他摇摇头,说“这是殡仪馆的车,我开出来了我就得负责,万一让殡仪馆知道我把车给别人开,会扣我工资的。”
“哦,也对。”毕竟是奔驰,这种好车交到别人手里也不放心。
之后过了没多久,老吴就开着我的车跟上来了。
他下车后直朝我跑过来,十分紧张地问我“还顺利吗是在对的时间通过的这个路口吗”
我抽着郁闷烟,犹豫了会儿,不知道是该跟他说明实情,说我也判断不了只能听天由命,还是该安慰他,跟他说是准时通过的。
后来我就笑了笑,说“放心吧,一切有我。”
后面老吴家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跟上来,大家整理了一下,浩浩荡荡地开往了火葬场。
火葬场在非常偏僻的郊区,中间有一大段路是完全荒无人烟的。路两边除了山石草木黄土,就见不到什么建筑物了。
而火葬场和公墓相距不远,等遗体顺利火化后,就能直接安葬。
接下来的一路倒也顺利,车队很平稳地开进了火葬场。
我对这个地方是很熟悉的,对我来说,这种地方有着和医院的产房差不多重要的性质。
产房是人的,而火葬场,是人的终点。
到了这里之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就开始把事情接手过去,都是些程序化的事情,我暂时可以偷个闲,找了个避风的地方透口气。
当然老吴是没得休息的,他是吴老爷子的独子,整个丧事都是他牵头领办。
在办事大厅的对面就是成排的殡仪馆,依次编着序号,把不同死者的家属们分隔开来。
殡仪馆前面的花坛边站着一列统一白制服的中年人乐队,大都是妇女,有鼓手有号手,看上去还挺正规的。
要是有谁家需要排面,可以直接跟他们商量,能给你奏一通热闹的哀乐。
不整哀乐也行,可以去办事大厅租两个小音箱。巴掌大,里面录好了放鞭炮的声音,弥补了不能炸鞭炮的遗憾。
殡仪馆单间很不到十平的面积,也就够摆一张桌几张凳,好在往上还有个二层,在这大冬天里真冷的受不了的,可以上二层去暖暖。
当然了,遗体是不可能放在这里的,太小了,这里只在桌上摆上死者的遗像,供前来的亲属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