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身体已经丧失感官能力，意识被冰冷围杀，被沉重的水浪压下，卷去不知的方向。

天地倒转间，圣昀的右眼合上，只余下一只左眼重瞳，恍惚间，看到了一点不属于日月星辰的光芒。

天上，在无比遥远的天极，在这地上皇朝中，有一点玉白，静静的立在那儿，微微发光……

玉光，洒在他死尸般的脸上。

一位皇，在仰望天光……

“此景，唯朕独享哉…”

在封禅泰岳的至高点，在盘山皇城之中，在灯火辉煌，百姓安居，百兴已成之央，在恶魔的躯干的心口……

一个衣着玄黑龙袍，头戴皇冕的男人坐在漆黑大殿的最高宝座，抬头，望玉。

寂寥而熟悉的大殿，龙柱顶星河，凤柱顶厚土。

中央设一擂台，台由黑耀奇石铸之，四角竖立白虎啸山、真龙腾云、凤凰舞祥、玄武出海四旗，无风自垂，无战自颓。

宝座之下，有九九八十一个高台，旁刻“司马”、“司徒”、“司空”等文武百官之位。

而在宝座最底下，是一口完全闭合的黑盒子，没有半分神色，没有一点空隙。

一位皇，仰望天光……

一皇，在海，一皇，在地。

一皇，以流放犯之名处世之底端，一皇，以炼狱为号处世之顶端。

一皇滥衫，一皇龙仪。

一皇轮回，一皇……

哗！哗！……

圣昀面无表情，全身发紫，在颤抖，在耗尽法力，在耗尽体力，舞动软弱的四肢，残破不堪的身体，前进。

他已经麻木，一切耗尽，只剩下一个不屈的灵魂，在不止的前进。

巨浪已经消失在远方，留给圣昀的只有无尽的寂凉。

一阵阵寒风扑来，夺去他上半身的温度；身下的海水，掠走他下半身的温度。

无尽黑海中，他没有失去方向，他的清楚，自己该去哪，也知道该怎么做，游！

哥哥……姐姐……姐姐……姐姐……

泪从仅开的重瞳中流出。

可是那又怎样？又一朵浪花翻起，拍打在他的身上，轻而易举的将他冲走数十米。

哗哗！…

圣昀从水中冲出，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又游了几十米，而后又一道浪花打出，将他卷走上百米。

一次次的前进，一次次的击退，再前进，再后退，再前进，直到……

比之前，多游出去了一米。

继续…

会倒下，但不会失败。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我是皇…

“哈哈哈……”圣昀失声而笑，他明知这样会消耗更多体力，却还是止不住笑意。

已经痛的没有知觉了，已经累的什么都不想理了。

他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工具，没有法力，没有帮助，耐心已经消失，体温在迅速下降，将思绪延展的路堵死。

他能靠的，只有自己，只能靠自己，也只想靠自己！

他看着海，心中只有愤怒。

是啊，愤怒。

他怒的是海洋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倒他了吗？

不可能！

没有人！没有事可以压倒他的无敌与傲慢！

如果这就令他悲伤或沮丧的话，他早就找棵树陪崇祯去了！

正因为吃尽苦头，生来卑微，才心怀不满与愤怒，誓要爬到最高，将那些权贵威重统统踩在脚下！

绝对不服输！绝对不放弃！如果不能一个人挺过难关的话！就是否认我过去的一切！

我可以…不，朕可以，一个人，打败你们所有人！

因为我就是这样活到现在的！

我怕过一个人的夜，怕过没有人理解，怕过野兽…但我都挺过来了，让我害怕的，受难的，一个个的，全被我打败了！

只凭我一个人！我一个，就足够了！

不需要看别人脸色！不需要无意义的社交！不需要原地愣神与逃跑！

玉光没有了，但他眼前的一切，却空前的明亮，看的清清楚楚！

不过是千里黑洋，朕渡了你！

圣昀自己抽了自己脸一巴掌，留下一道血红手印，嘴角溢血，继续游！

痛，痛就对了！不要忘记他！把他记住！提醒自己！战未休！把面前的敌人打倒！

他怒气冲天，在大海中，坚持了五天，只靠自己……

海平面，出现了一片土地。

在无神的重瞳中，土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那是，陆地！

我把，至尊之姿，展示给你们看！

圣昀看着那层层海浪，听着海啸，仿佛再度与那时嘲弄与欺辱他的人们见面了。

他眸中精光焕发，开始他的最后一段疯游。

海浪似是有了危机感，掀起浪花，打在他的最前方。

哗！啪！……

浪花，真如花般漂亮，也如花般柔软，只是一味的打着，然后从他的身上滴落，已然无法减缓他的一丝动作。

一点点靠近，直到……

嗒。圣昀被海浪冲上黑色的沙滩，足踏大地，身上啪啦啪啦的掉着冰块，滴着黑水，将地面砸出一个个洞。

到了，到了……

“哈哈哈……在一声声间断的笑声中，圣昀倒下了……

“哥哥…”在海浪拍岸声中，有女孩在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