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议论愈演愈烈，甚至时不时传来奇怪的笑声，孤身处在这种环境之中，让睦良缘的心理防线一点点地崩溃。恶心，讨厌，想吐……内心充斥着的各种各样的恶意，让睦良缘一时不知所措。

直到，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睦良缘的肩膀，而后将睦良缘护在了身后。

“……店长？”

“别怕。”雨雪回过头轻声安慰睦良缘，而后面向眼前的无赖。

“怎么？萝莉控现在站出来替小女友说话了？”

“你误会了。她是我妹妹的朋友，是经常在我的便利店里买东西的老主顾，当然也是我的朋友。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杜撰的那样。麻烦你管好你自己，别像条母狗一样乱咬人。”

“你骂我是母狗？你什么意思？瞧不起女性？”女人顿时放大了音量，指着雨雪大骂，“阴暗的宅男哥就是这样，自以为是还厌女！”

“女性？”雨雪故作困惑地看了看四周，最后视线落在这个无赖身上，“你是说你吗？”

随即，雨雪不由得笑出声来。

“在作为女性之前，先学学怎么做人吧？”

“你狗叫什么？你是说我……”

“对着初中女生造黄谣，你也算成人？”

雨雪的语气顿时冷了下来，一字一句里，都藏着一股莫名的威压，连围观的人都不由得一愣。

“连初中生都比你是非分明，你怎么还有脸在这里装大人？你连人都做不好，你跟我扯什么男女性别？回去学会做人再来吧。”

话音刚落，女人的眼睛顿时充满血丝，整张脸都在气得发抖。眼见对方就要反驳、发作，雨雪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那女人便顿时停了下来。

黝黑的手机屏幕上，录音功能早就已经启动。看时间，似乎是从那女人拉扯雨雪后便一直在实时录音了。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毛病，让你在这里发癫。但我只是想请我的朋友喝一杯双皮奶，你有什么关于男女的高见，可以和警察去说。”

“你他妈……”

雨雪没有再继续理会对方，回头一看，发现睦良缘还红着眼，站在原地发呆。

“没事的，不用怕她，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睦良缘像是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而后紧跟在雨雪身边，离开时不忘回头对着那个无赖做了个鬼脸。

众人知道这只是一场闹剧，不想再搭理这没长大的人，也不想和她一样做些无聊的事，便默默离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只留下那个女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离开了商场，雨雪带着有些失神的睦良缘来到一处偏僻无人的小公园吹吹晚风、散散心。二人坐在长椅上，睦良缘喝着雨雪请自己的双皮奶，盯着面前的滑梯发呆。

见睦良缘一直沉默不语，雨雪便自己先提起话题。

“刚刚谢谢你了，你很勇敢……”

“呜……”

然而，刚开始，睦良缘就像是再也忍耐不了心中的委屈一般，热泪不停地往外冒。

就在雨雪还在发愣的这会儿，睦良缘从起初的抽噎，慢慢变成呜咽，泪水不停地划落脸颊。

雨雪见状，连忙取出面巾纸，蹲在睦良缘面前为她擦去眼泪。

“别哭啊，那个疯子的话都是乱说的，别往心里去，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呢？你又勇敢，对朋友又好，那个人说的都是屁话，不用理她，所以不哭了，好不好？”

然而，一回想起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面对那个坏人时，被激得怒不可遏却一时语塞，甚至因感到害怕而动弹不得时，睦良缘便更感觉自己这一次逊极了，不由得在雨雪面前放声大哭。

“呜哇啊啊啊！”

“妈妈，你看。”

不远处一位母亲和她还在上幼儿园的女儿刚好路过。

“那个姐姐哭了，是不是那个哥哥欺负她呀？”

“别看了，大概是她的哥哥不会安慰人吧。”

“呃……”

那位母亲偷笑着带着女儿离开了。雨雪心知自己不是那块料，但还是硬着头皮去安慰睦良缘。

“好了好了，放心吧，我向你保证，那个时候不会有人觉得你很丢脸的。”

“可是，可是我……”

雨雪轻轻按着睦良缘颤抖的肩膀，直视着睦良缘的眼睛。

“我也说了，你很勇敢，你能够直面人的恶意不屈服，这每个人都看见了。我可是很感激你的，不然这件新买的衣服也要被弄脏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一直都是个勇敢善良的好孩子。希望你以后也能保持这份直面恶意的勇敢，当然，我也希望你能够明白，你不是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我和雨晴，还有你的朋友们会一直挺你的……嗯？买给潇月的零食？没事，到时候你想要多少，就去我的店里拿，什么都有，什么都可以。唔……嗨，想哭就哭吧，我替你挡着，不让他们看见。”

“店长……呜呜啊……”

雨雪就这样一边轻声安慰，一边擦干睦良缘的眼泪。直到太阳下山，睦良缘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只是两只水灵的眼睛还是红红的。

见时间不早，雨雪便提议先送睦良缘回家。二人走在铺上晚霞的桥上，桥下的河道映照着两人并肩而行的模样。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睦良缘突然开口说道：“那个女的好像很讨厌店长……或者说瞧不起？”

雨雪转了转眼睛，耸耸肩。

“也许吧，这种最近不是挺常见的吗？”

“是啊，我们学校里也是，明明是音乐社的女副社先出轨了，却没有一个人说她，反而都在替她说话。那个学长就一直被指责。”

回想起那时和雨晴看到的，中了魔法陷入疯狂的男生，睦良缘突然灵光一闪。这样的舆论，也会和魔法有关系吗？

“舆论真是可怕的东西啊。”雨雪突然感叹道，“只要稍加挑拨，就能形成对立，然后那些无厘头的言论就能把社区熏得臭烘烘的。”

“欸？对立？我还以为店长说的是男生被看不起的事呢。”

“其实敌视男性群体也好，宣扬女同比异性恋优越也好，都是一些人故意挑起对立的借口。”走入建筑物的阴影下，雨雪老气的眼睛里好似有着光，“男女之分是人数最大的分别，换句话说男女之间的对立可以说是规模最大的对立。其中的舆论会将许多人裹挟进来，让对立越来越大。就像我们遇上的那个人一样，也许她就是那种受舆论影响，而又自以为正确的人。一旦对立形成，就会有分裂，有争端，那些有心之人就可以从中获利了。流量也好，特权也好，人气也好，乐子也好，都一样，尽是些无聊的事。”

“这样啊……”

睦良缘突然开始想，雨雪口中的有心之人，有可能是魔法使吗？然而，雨雪却像是看出了睦良缘的心思般，继续补充。

“那些有心之人不一定是什么厉害的大人物。可能只是个口嗨的路人网民。因为在网络上发言的成本很低，却能煽动许多人的情绪，甚至让那些有能力的人也被极端的情绪蒙蔽双眼，看不见这只是有人刻意挑起的对立。”

“嘿欸……”

睦良缘背过手，一脸神秘地看着雨雪。

“店长怎么回事，就像个过来人一样。”

雨雪笑了笑。

“不就是过来人吗？刚刚还是你帮了我呢。”

“这，这个嘛……就不提了吧……”

睦良缘再度回想起刚才的画面，顿时感到不好意思，尴尬地干笑了几声。

星星和月亮相伴着爬上夜晚灰蓝色的帷幕，二人的身影也在光影交织的僻静小路上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