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章 前往赫特富修道院,真正的魔法师!(1 / 2)别跟英格兰人学魔法首页

启程之前是连日的暴风雨。雨水在泥地上积成池塘,浸在水里的屋顶,仿佛一面面冰冷的石镜。亨先生的四轮马车上路了,冷灰色的天空似乎格外低,几乎占满了视野。

早在第一次被请去吃晚饭的时候,斯先生就想请教亨先生,福博士提到的曼城协会是怎么一回事,此时正是谈这个的好时机。

“这个协会是最近几年才成立的,”亨先生说,“会员里包括一些穷教士、过去有些名望的生意人、药剂师、律师,还有懂几句拉丁文退休在家的磨坊主。都是这样的一批人,也许算不上什么绅士。我想福博士十分庆幸这个协会终于解散了——他一向认为这类人不配做魔法师。可实际上,他们里面很有几个聪明人,像你一样,有抱负要复兴魔法的实践。他们是实干家,希望能像过去经营制造业一样,把理性思考与自然科学应用到魔法领域里去——他们把这个叫作‘理性的幻术’。可是,结果似乎并不如意。他们于是灰心了。灰心并不值得怪罪,关键是,他们已破灭,开始否定一切。他们后来认定世上没有魔法,从来也没有过。他们声称黄金时代魔法师都是些骗子,要不就是都受了骗。乌衣王是北部人民为躲避南部的暴政编造出来的假象(他俩也是北方人,所以言辞中不乏同情)。对了,他们很有辩论的天才,我都忘了他们是怎么解释仙子的存在的了。这个协会已经解散了,我刚才说过了。他们中的一位,据我所知好像叫奥博雷的,打算把一切都 写下来出版发行,可每每一提笔,他就感到一种莫名的悲伤,然后就再没有心思写任何东西了。”

“可怜的先生!”斯先生说,“也许都是因为这个年月。我们魔法师和学者们生不逢时,您说是不是?商人得势,还有什么船员、政客,就是苦了魔法师。我们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他想了想,接着说道,“三年前,我在伦敦遇到一个走街串巷的巫师,正是所谓‘挂黄门帘’的那种浪人,长得怪模怪样。他拉着我非要让我出大价钱买他一个重大的秘密。我给了钱,他对我说,英国的魔法有一天会在两名魔法师手上复兴。我不大相信‘预言’这种东西,可一想到那人的话我似乎就有心劲儿弄清魔法失落的真相——是不是听上去像说疯话?”

“还真有点儿——所谓预言都是些胡说八道!”亨先生大笑起来,随后仿佛突然想起点什么,“我们俩不正是‘两名魔法师’吗?亨尼福特与斯刚德斯!”他叨咕着,仿佛二人大名已出现在头版头条或是历史文献上了,“亨尼福特与斯刚德斯——嘿,听上去不赖嘛!”

斯先生摇了摇头:“那家伙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他要是为了骗钱,肯定就说我是其中之一了。可他后来直说了,说这两个人里没有我。一开始他似乎不是太肯定,好像的确和我有那么点关系……他让我把名字写下来,然后盯着看了老半天。”

“看出什么来了?我估计他是看出来你再掏不出更多钱了!”亨先生道。

何妨寺位于约克市西北大约十四里的地方。这地名颇具古风,过去确曾有所寺院,而如今这片房产为安妮女王统治时期所建。建筑风格四平八稳,格局讲究,气派不凡。院落间古树茂密,枝干虬结,阴森可怖。也许是雾蒙蒙的天气所致,枝叶看上去湿答答沉甸甸的。一条小河(名唤何妨河)流经其间,一座造貌古典的石桥横跨其上。

那位“名不见经传”的魔法师(此人名唤索恩)出门厅相迎。这位魔法师个子矮小(让人想起他那笔小字),迎接斯、亨二位先生的时候,声音也不高,仿佛他不习惯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亨先生的耳朵有点背,根 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哦,先生,您看,我年纪大了——没办法啊,劳您大点声——”

索恩先生把两位客人领进一间相当华美的客厅,壁炉火光熊熊。厅里没点蜡烛,两扇大窗应当十分透亮——可窗外是一片阴沉。此时斯先生总感觉这屋子里一定还有另外的光源,他于是挪了挪椅子,四下里张望,可是什么也没找到,只可能是镜子或是一座古钟的反射。

索恩先生说他曾拜读斯先生所着关于马丁·佩尔仙子仆从的生涯概述。“ 写得很好!但是,先生似乎漏掉了法罗索特大师。当然,这个人无足轻重,他为佩尔博士所效之劳已不可考。但您的大作若是少了他,可就称不上‘全编’了。”

一时间无人发话。

“法罗索特大师?您的意思是——”斯先生道,“我……恕我孤陋寡闻,从未听说此人大名,无论是在人间还是仙境。”

索恩先生头一次露出点笑意,而这笑隐隐地藏在眼睛里。“哦,当然啦,”他说,“我糊涂了,关于他的记载都在赫尔加斯和皮克尔的史书里,他们二位写过一些与法罗索特大师的交往。这些您大概不曾读过。但我要说,幸亏您没有读。他们二位的文章格调太低,名为魔法历史,实为罪行记录——对他们,还是了解得越少越好啊!”

“啊,对了先生,”亨先生觉得索恩先生提到的一定是他自己的藏书,于是提议道,“我们可是久仰您藏书室的大名。约克郡所有的魔法师对您的典藏,都是又妒又羡哪!”

“真的吗?”索恩先生冷冷地应了一句,“我真是没有想到,我自己的事情有这么多人知道……估计都是那个萨若古德!”他若有所思地说。这位萨若古德是个在约克市的考菲巷里卖 书和古玩的商人。“齐尔德迈斯提醒我好多次了,这个萨若古德管不住自己的舌头!”

亨先生实在想不通,若是他自己能有那么多魔法书,他一定常把它们挂在嘴边,期待别人的欣赏与赞美。他无法相信眼前这位索恩先生的反应竟是如此不同。亨先生努力使自己态度平和,不至于招惹诺先生不快(他认定诺先生是那种比较内向的人),他说:“先生,请允许我提个小小的要求。我们若是能瞻仰一下您的藏书室,三生有幸,死而无憾。”

斯先生料定索恩会一口拒绝。然而不承想,这位诺先生盯着他们好一会儿(他生得一对小蓝眼珠子,目光极为深邃),竟欣然答应。亨先生感激不已,他觉得,经他这一番恳求,诺先生准也十分高兴。

索恩先生领两位客人穿过一道走廊——一道非常普通的走廊,铺着打磨讲究的橡木地板,沁出蜂蜡的味道。接着,是座楼梯,大约只有三四级台阶,随后又是一道走廊,只是比刚才那道阴冷一些,铺着上好的约克石材。总的说来,建造得很平实。(然而,走廊之间为何有台阶相隔?或者也许——刚才到底有没有经过台阶?)斯先生是那种方向感很强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准确辨认出东南西北——他并不认为这特别值得自豪,对他而言,感觉方向就和感觉脑袋还在肩膀上一样自然。然而,在索恩先生这里,他完全丧失了这个天赋。后来的一路上,他再也无法弄清长廊的走向,再也无法记清究竟穿过了哪些房间,就连走了多久才到他也算不清楚了。他说不出这间藏 书室到底朝南还是朝北。他觉得索恩先生似乎把它建在罗盘四个方向之外的某个地方了。亨先生则什么都没注意到。

藏书室看上去比接待他们的客厅稍小一些。壁炉里一样是火光熊熊。然而,和刚刚在客厅里的情况一样,单凭一炉火,几扇窗,似乎无法使这里如此明亮。斯先生于是又开始感到一丝不安,他总觉得这屋子里一定还有蜡烛、窗户或是别的光源才对。窗外此时只是一片暮色,垂着雨帘。斯先生看不到任何景致,也猜不出身在何方。

房里并不止他们三个。有一位先生坐在桌旁,见他们进来,起身相迎。索恩先生简单介绍说,这位便是齐尔德迈斯,算是他手下的司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