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的位置一直是刘睿的。

周琼看着刘主君，一脸的慈爱，但又看不出任何分别过的想念样子，她就像一时想不出来说什么，一会后才干巴巴的开口，“怎么那么久都不回家一次？”

词语是埋怨程度很重，但声音的感情却偏中性，没有丝毫想知道的情绪。

刘主君露出有点抱歉的表情，蕴含着足够的歉意，“妈，我太忙了，对不起，我也很想回家，我很想您们，真的。”

刘主君也表达不出太真挚的感情，只能反复词语来回重复，加深自己的语言色彩。

刘睿也许是看不下去双方的虚与委蛇，端着葡萄从厨房走了出来，把盘子放在了靠近刘主君位置左边桌上的边缘末梢，把最好的葡萄向着刘主君。

他坐到了周琼左边，更靠近刘主君的位置，居然没有去坐他长沙发的正中位置。

刘睿整理着情绪，嘴唇一张一合还是没发出声音，只能尴尬的舔舔嘴唇，最后还是只说出，“吃点葡萄，我和你妈早上特意出去买的。”

“特意”加重的快要让刘主君笑出声，只能低下头，咬着嘴唇压抑笑意，“爸，你和妈也吃。”

一个人都没有向那盘新鲜的葡萄伸出手。

刘主君看看刘睿，再看看周琼，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刘睿想了很久，似乎想到了什么好接下去的话题，“小君，你的工作怎么样？”

刘主君又一次被提及工作，再次想到了停职，眼里已怒意一闪而过，顾左右而言他，“很好，和同事也交往的不错。”

教授失踪已经不是相关人员才知道的事，已经登上新闻，而急心近利的生意人第一时间就应该知道事情由来，也知道是为了寻找什么才步入山洞。一直询问自己的工作情况，起初可能觉得是假意关心，那么第二次就不是初衷了，难道是要打这个“氧活体”的主意了吗，也想分一杯羹？

刘主君开始仔细打量起刘睿来，他的面容不再年轻，还有着花白过半的头发，皱纹在眼角唇角留着痕迹，终于还是动容了，被最后的亲情支配感情，妄图想从他的身上寻找到唯一一点人性。

而看到的却只有想要利益的欲望在膨胀，欲望像张大网铺满了刘睿全身，早就沦为金钱奴隶的人怎么可能还有人性。

不该奢望的。

刘睿果然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东西，没有在隐藏，“你们研究的那个东西，爸爸也很感兴趣，可以……”

刘主君蠕动着僵硬的嘴唇。

“不能。”

刘睿震惊的看着刘主君，那个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根本不像儿子的声音，那个声音带着凄厉，悲伤，悲怆，刺耳的不像人类的声音，可是只有刘主君的嘴唇动了。

刘主君也听到了那个声音，他费力才打开紧紧闭合的嘴唇，“不可以。”

刘睿眼里的震惊消失，满脸都是愤怒。这一次确实是刘主君嘴里发出来的声音，这更让他愤怒，可从来没有人可以忤逆自己的决定，违背自己的意愿，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更不行。

看着站立在身前怒发冲冠的男人，刘主君不甘示弱的站起身体，丝毫不让的平静看着刘睿。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弥漫，周琼清楚已经不能有任何实质进展，只能努力缓和，让刘主君放松下来，再另寻机会再做打算。

周琼扯扯刘睿的衣裳，看到刘睿脊背放松，她才开口，“哎呀，两父子这是怎么了，没必要这样的呀，都心平气和好好说。小君饿了吧，我们先吃饭，吃了再说。”

周琼向前踏出一步，又回头装模作样的跟刘睿说，“你跟我进来帮忙。”

声音又继续传来，“小君吃点葡萄，一会吃饭。”

刘主君失了力气般一下坐在沙发上，看着葡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形成。

为什么父母从来没有关心照顾过他，为什么要涉及到利益才会展现一点点关心，为什么别人家都是家庭和睦，自己家全是算计。

抽油烟机响起的时候，眼泪又回到了眼眶。

刘主君小心翼翼，慢慢的摘下一颗在绿色葡萄藤边缘的葡萄，没有发出声音的轻轻放进嘴里。

又看了一眼，似乎看不出来摘下痕迹，才放心把嘴里的葡萄含进嘴里。

汁水与果肉在牙齿下分离，新鲜的汁液流进喉咙，甜甜的味道充盈整个口腔，闭上嘴巴回味了几秒，才咽下去。

很甜，还是不够甜，其实，他渴了。

刘主君环顾了整个客厅，也没看到水杯和饮用水，只能放弃了。

墙上的挂钟秒针在动，时间却已经停在九点。

刘主君习惯性的拿出手机，想看看手机，刚触碰到手机冰凉的壳就迅速收了回来，差点就忘了在这个家是不能在公共空间拿出手机的。

什么都要规定出条例的家，只有生冷的框架，没有感情。

刘主君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周，眼皮在变重，昏昏欲睡，好像睡着了。

白色的人忽然出现在刘主君面前，越靠越近，触碰到刘主君鼻尖的位置时，白色的脸部隆起一个尖端，像极了鼻子，只是没有孔，在一下下蠕动。

与刘主君呼吸同频率蠕动的时候，白色的身体忽然变成了一股白色的风，在刘主君吸气时进入了他的鼻子。

似乎感觉到了鼻尖的清凉，刘主君睁开眼睛，揉了揉鼻子。

这时，厨房传来周琼的声音，“小君，洗手，准备吃饭啦。”

那么快吗，还是睡了很久？

刘主君站起身走向楼梯旁的盥洗台，打开水龙头冲洗手指，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镜子中白色的脸成了虚影与自己的脸重合，只有下颌线的边缘有些白色。

扶着盥洗台边缘，刘主君凑近镜子，睁大眼睛，那个白色又消失了。

周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在看什么？”

刘主君看着镜子里周琼的脸，忽然觉得她的面目表情有点奇怪，转过头看周琼，她的脸又很正常，刘主君当没看到，抽了张纸擦着手上的水，“没看什么。”

周琼笑得温和，双手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是红烧肉，“还有几盘菜，去帮你爸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