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路上看见一家菊花开得很漂亮,黄色的类蟹爪菊。
路过第二次的时候,有个老爷爷就坐在种了蟹爪菊的屋子前面乘凉。
我大着胆子问那个老爷爷能不能给我一株。老爷爷又高兴又舍不得,自夸了几句种植技术,我捧哏了几句,他就挖了几棵送给我。我高兴坏了,连连道谢。
捧着这些菊花,我回到家里,跟牤牤说了,牤牤帮我种在了她的小菜园里。后来又开过两次。
只是这些菊花下场很不好,我为了它们伤心过,闹过,最后才意识到,在这个家里,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保护不了,包括我自己。
当时的我并不会想这么多,只是高高兴兴移栽了菊花。
即使公公牤牤又开始早出晚归地忙碌,甚至有时候中午饭也没人做,我都没有多思多想。
没有人做中午饭,我会做啊!
我把冰箱里的鲜肉拿出来,又蘸了酱油又洒了盐,然后把石头放在炉灶里烤红了,把肉放在石头上面炙烤——我一开始也打算用木头串肉,但是烤着烤着,木头就断了。
我们在这儿煮饭,毕竟是烧柴禾的,火势不好把握。
总之,我经常是把肉烤得外面变成了焦炭,里面才全熟。
外面的焦炭我扒开了,吃里头的肉。正好马路对面的邻居孩子,跟我同校的陆芳来找我,我又烤了两块,请她吃一块。
我俩扒得满手都是黑灰和油渍。但吃得挺开心。
后来我还做过红烧茄子——具体来说,那茄子比焦炭好不到哪去。
公公牤牤意识到我的厨艺不行,遂决定每次不在家做饭的话,就给我两块钱,让我买方便面吃。
一开始那方便面也还吃得下去,但后来有次我去那个小卖部买的时候,回家一打开,一只灵活的蟑螂从里头跑了出来,我就再也不想买方便面了。
不知不觉的,家里的经济好像越来越紧张,原本还能做得起米粉蒸肉的,现在只能吃番薯汤了——就是把番薯切开,用开水煮熟,大家分了吃。
小姐对此印象深刻,几年之后小姐对我说:“你还记得我们在化工厂吃番薯汤吗?我记得公公当时分给我的最少。”
其实小姐不知道,公公牤牤觉得她很挑食,似乎不爱吃家里做的东西,因此并不会大量给她打饭——我们上学的时候,就在大姑姑的水果店楼上吃午饭,牤牤在那里做东西给我们吃。由于家里穷,加上牤牤厉行节约,因此老是做些剩菜大杂烩,我也觉得很难吃,但是我还吃得下,我每餐至少吃两碗饭才饱。小姐平常吃半碗就不吃了,有一回牤牤给她打了满满一碗,她吃一半就丢了碗不吃了。
牤牤看她这样做,心疼她,也心疼粮食。还悄悄问我是不是真的那么难吃?
我肯定地跟牤牤点头:“确实很难吃,我也不想吃。”
牤牤很伤心,但是为了不吃剩菜大杂烩——那玩意儿都有点焦糊了——我还是持续输出对菜肴的不满,最后跟牤牤几乎吵了小半架,才把伙食待遇稍微提升了一点——至少那些剩菜是分开热的了。
有一天,我家里来了个陌生的斯文叔叔,牤牤说他是记者。
这个记者来的不巧,我家的大米饭刚刚吃完,还没来得及买新的,锅里那饭,就是最后的了。
我本来想吃白米饭,但被牤牤制止了。
她非要让我把饭给记者吃,我说:“那我吃什么呢?”牤牤说:“消毒柜里还有面粉。”
我不喜欢吃面粉做的东西,而且我现在很饿。
为了保护我的粮食,我跟牤牤争了两句,差点收获一个大巴掌,还好被记者给拦下了。
记者叔叔看我们家这么凄惨,为了白米饭都差点发生家暴,他有点尴尬,又有点同情我们。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他说会如实报道的,就离开了我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