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现在不能出去,因为打正面战场,我暂时不是他的对手。
我蹲在荒草丛生的小山谷里,躲在一群狗尾巴草中间,一只狗子跑到了我面前——是牤牤养的大黄狗。
它好像知道我很委屈,凑近了舔了舔我的膝盖,又冲我摇了摇尾巴。
大黄来了之后,家里另外两只狗子也来了,在我周围转来转去,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我。我一看回去,它们又立刻别开视线,扑来跳去,好像在叫我和它们一起玩。
我摸了摸大黄狗的脑袋,心里更加委屈了——我爷爷还不如一条狗呢!
我摘下几根狗尾巴草,逗狗子们玩了一会儿,然后把狗尾巴草扔到很远的地方,让它们去追。
唉,我不想让关心我的人伤心,狗也是。
狗子跑开之后,我偷摸溜到屋后面,听屋里的动静。
公公被牤牤劝走了,说是让他去哪个村子收债。
等公公带着东西到马路边上等车的时候,我才偷偷溜回屋,拿沙场的座机,打了我爹电话,又打了我姑姑的电话,说了我无缘无故挨打的事儿。之后又打114,查询了倒周府律师所的电话,打电话咨询律师要告我爷爷!还问他这事儿报警能不能成?
可惜这律师是个不靠谱的,听到情况之后,反而笑了几声,好像这只是小孩子胡闹似的,把我电话给挂了。
小孩、妇女,遇到了所谓的“家人”的暴力,又有谁会把她们的痛苦当一回事儿呢?
大姑姑和爹爹相继来了,牤牤也讪笑着跟他们确证了——公公打我的原因,确实是,他跟前来装河沙的一个司机聊天时,发生了口角。没有吵过人家,也不敢打人家,这才打的我。
但,一切不出我所料。
果然,两人一开口便是:“哪有小孩子不挨打的?我/你爹爹小时候,还被你公公吊在树上打呢!皮带都打烂了!那时候你爹爹和伯父,不愿读书……”
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感觉无所依着:“我现在又不是不读书!”
他们惊讶地瞥了我一眼:“那你起的确实有点迟了。那时候我/你爹爹,早起上学,5点钟就起来了……”
他们自己都不把自己曾经遭受过的痛苦当一回事儿,并且隐隐自豪,还以此劝我也不要当一回事儿。
我越听火气越大,越听性子越急,最后歇斯底里地朝他们怒吼:“你们不给我公道,不替我做主是吧?早晚有一天,我会为自己做主!”
我红着眼睛,血丝涨裂:“就算他死了!盖在棺材里!我也会打开他的棺材!敲碎他的膝盖骨!”
我不记得当时我的眼泪有没有簌簌而下,只记得他们都为我的愤怒惊讶了两秒。
随后,大姑姑觉得我小题大做,笑骂了我两句,给牤牤送了些东西,潇洒离开了。
我爹的责任比较重,他把我带走了。
坐在爹爹的车上,我余怒未消,但时间稍长,我便冷静下来——继续发表我的报复宣言,也无法对公公造成任何实际伤害,还有可能导致被打。不如埋在心里,伺机而动。
(得亏当时我没有看斗破,要不我可能就得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了。哈哈哈哈。)
爹爹开车带我到了靠近油炸屋村的一座山上。这里山路修了半截,开到山顶便没了适合行车的路,只能下车走着。
后来我知道,这里被称为“四郎口”,爹爹要在这里建一个新的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