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入县学就读的事要尽早办好。还有去县衙将廪生名额登记完善,之后每月就能去领廪米六斗、或者廪饩银四两。还有我秀才名额下的可免八十亩地田赋的事,以及免两人即两户的徭役的事,也需要去登记。”
黎池这一盘算,全家人才真实地感受到读书能赚钱的事实。
“小池子以后每年就有官府给发的四两银子了啊!”奶奶袁氏感叹道,语气中的嘚瑟自豪谁都听得出来。
“而且还有八十亩地的田赋可以免除,还有两户徭役也可以免除!以后我们家田地就不用交税了,老头子你们也不用去服徭役了,这真是太好了!”
事实上,如果黎池以后考上举人甚至进士了,这些待遇还会优厚更多,但这么早就给她掰扯清楚也没这个必要。
大伯黎桥和二伯黎林两家人都很高兴,对他们自己当初让黎池读书的决定,感觉很庆幸,深觉自己很英明。
虽然家中的银钱也是黎池自己抄书挣的钱,已经在他三次赶考后,花费得不剩多少了,但眼看着家里的日子在慢慢变好,一家之主的黎镖就感觉非常高兴。
黎镖没去管自家老婆子,“我们家的地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十一二亩,那剩下的那六十来亩免赋地的数额……要如何处置?还有那两户免徭役的,我们家用去了一户,还剩下一户呢?”
黎池看他爷爷的神色,再联想到自他回来后,就没少碰见的找他爷爷唠嗑的族老和长辈,他大概猜测到应该是有人找他爷爷说了,想把田地寄居在他名下的免赋地数额里。
然而,虽然黎池在族中的声誉一直不错,但他内心却不能将村中其他人家、也看成是一家人,还没有大公无私圣父到这个地步。
“爷爷,我觉得剩下的那一户免徭役的名额,可以给大爷爷他们家,不论是从长幼顺序、还是家境状况上说,大爷爷家都比二爷爷家更需要这个名额。”
黎镖有两个亲兄弟,大哥黎铭,二哥黎钧。大哥黎铭和黎镖一样,就是一个普通的种地为生的庄稼汉,相比有一门看病抓药手艺的二哥黎钧,他家讨生活要显得更加艰难。
而且相比其他两个兄弟的枝繁叶茂,黎铭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孙子,唯一的一个孙子叫黎澎,就是那个小时候像猴儿一样的,认为黎池就跟城里小姑娘似的的那个澎哥哥。
那个经常来找他出去玩的大爷爷家的澎哥哥,是黎池这世童年记忆中少有的、几个有印象的人之一。
这个名额分配,黎镖很赞同。“你大爷爷家人口少,徭役负担相对就更重,让他们家减轻点负担也好。”
黎池没等黎镖开始说那八十亩免赋地的分配,就先说道:“至于那八十亩免赋地数额,首先我们自家的二十亩地肯定是要算在里面的。至于剩下的六十亩的数额,我觉得应该暂时留着,先不忙动用。”
黎池这话一出,全家人都看向黎池,各人神情却又都不同。
黎池在心里一思忖,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两方那……可惜且欲言又止的神情,看来两位伯母的娘家,也在盯着这六十亩免赋地啊。
黎池再一看他娘,也是可惜却更加急切的神情……难不成他那素来就与黎家不怎么往来的外公家,就连前几日庆贺他考中秀才都没出席的外公和舅舅们,竟然还悄悄地接触了他娘?
有利益,就有争夺。对于家里的几方人盯着他这免赋地的事,他早就预料到了,也一直觉得不用太放在心上。因为,只要他不愿意,那几方人也只能干看着。
毕竟,就这么一个农家小院,就算各自都有谋算,也不过是针头线脑的小事,连宅斗的最低标准都还够不上。
在爷爷黎镖的眼神下,黎池开口:“大堂哥早已经到了娶妻成家的年纪,河哥哥和湖哥哥虽将精力放在了读书上,但也已经可以开始准备了。甚至就连海哥哥和我,娶妻成家也不过就是再过几年的事情。”
黎池一个虚十三岁的少年,说起堂哥们和他自己的亲事,却显得非常坦然、没有一丁点害羞。而全家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觉得严肃起来说正事的黎池,就应该是这样让人信服的样子。
“然而,我们家现在有什么?几间茅草陋房,二十来亩地,三个、加上小溏子就是四个等着花钱的读书人。要想让哥哥们体面地成家,必然要新建几间房,不然新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也还要购置几十亩地,不然到时候家中添人口了,不多种些粮食就连饭都没得吃的。
因此,那六十亩的免赋地数额,必须要留着,说不定马上我们自家就要用上了。”
一家之主的黎镖:……
奶奶袁氏为主的家中媳妇儿们:……
壮年汉子的三兄弟:……
不说不觉得,一说起来,感觉眼前立即就要多出来好多事情了啊……
在关系到自身或亲近之人的利益时,先前那些各自怀揣着的小心思,立即就被掐灭。
自家儿子娶亲成家都还没着落呢,哪还能想着娘家啊?!
自家这么多孙子还等着置办家业后娶亲成家呢,老兄弟伙家里比自家还好过呢,哪里用得上照拂?!
黎池看着一个个变化的神情,心中很满意。虽然他考中秀才了,可家里并没有陡然变得宽松富裕,还没到可以膨胀的地步,他们还是要努力经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