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眶红红的,脸上都是泪痕,勉强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宋景也笑了:“这样才好。”
陆昭吸了一下鼻子:“我带了你们最爱的糕点,过会儿让他们开门送进去。”说了这许久,一直没见到宋渝过来,她探头朝牢里的黑暗角落张望:“小宝呢?”
宋景轻声道:“可能睡着了。”从云端突然跌落泥沼,在牢里这几日,又有谁真正能吃得下,睡得着呢,大抵也是好几日没合眼,有时候靠着墙壁发呆,就那么昏睡过去了。
“这盒点心,是阿佑准备的,陈伯伯关着他,他出不来……”
她顿了下,又道,“阿澜不在京师,你也知道的……”
宋景没说什么,只轻声道:“你也早些回去吧,牢里阴气重,待久了不好。”
陆昭还想再跟他说会儿话,但那狱卒也过来催了,到时点必须出去了。
双脚迈出刑部大牢,感觉一股清新自由的空气迎面而来,七皇子殿下不由长舒了口气。
走了一段路,他不放心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姑娘,时不时拿眼偷觑她。
“肖沐恩,你老看我做什么?”
额……
“其实你不用担心,有皇祖母出面求情,父皇一定会轻判宋家的。”
“嗯。”她刚刚也是看到昔日小伙伴落魄的样子,一时没控制住情绪。事情已经这样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宋景说得对,自己要是都哭,局内人岂不是更恐惧。
拂月楼,梅厢。
陆昭他们是这里的常客,人到了也不用吩咐,店里的伙计按照惯常的菜单去安排上菜了。
“肖沐恩你还记得么?那天我就在这里射箭的,气得你冲进楼来要打架。”
“当然记得。”再提到往事,他不是愤怒郁闷,而是担心她触景伤情。
“那时候还是二宝阿澜他们陪在我身边,今日却都不在了。”时过境迁,谁又能想到如今结果?
陆昭这一句感叹刚落地,便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笑着道:“谁说我不在了?”
她眸色微动,看着薛澜推门走进来。
“阿澜,你不是离京了么?说是年后才回,怎么这么快就折返?”她当然知道薛澜早就回京了,只是他是偷偷回来的,那今日怎会光明正大来到拂月楼?
“听说宋家出了事,我怎能置之不管?所以立刻快马加鞭折返了。”
这便是对外故意的借口了,明明他是其他事折返在先,随后在薛家别有用心的安排下,宋家才会出事。
“欢迎你回来。”陆昭面上带着笑,伸出手,薛澜似是怔了一下,面上笑容僵了一僵,然后才伸出手在她掌心轻拍一下。
“我今日刚去刑部探监过,既然你也是为了宋家回来的,便尽快寻个时间去探望下吧。”她可以接受薛家为求自保揭发宋家这件事,可以接受阿澜拿与宋家二宝的情谊作为自己匆促回京的借口,但无论如何,事已至此,他总该做出弥补,为宋家人尽一份心意。
对面的少年郎沉默一瞬道:“那是自然。”先前他托冬至同她说过,宋家那头他一定会让人打点好,但也许是她今日见过宋家人的缘故,也许是他拿宋家的事作为回京幌子的缘故,他知道她此刻心头有怨气。
“阿昭,我今日来找你,原也是为了宋家的事。”薛澜从怀里摸出一叠画卷,“这是昨天松竹茶馆的人送到我府中来的,”松竹茶馆是京师最出名的书画馆,平常就有很多读书人汇聚于此,所以茶馆也经常代人保管或者代为出售墨宝,“我们原先留在那边的书画……如今宋家获了罪,他们再收着宋家人的字画总归不好。”
陆昭伸手接过来,随意翻了一遍,感叹道:“确实是宋大宝的画,他与你不同,你最会画肖像,他则擅长山水,瞧这些竹子石头,一个个像真的一样。”
“阿昭,你若是想要留个念想……”
“留什么念想?又不是人快没了。”陆昭把画递回来,“阿澜你素来细致,还是你代为保管吧!等阿景从牢里出来,再还给他。”
薛澜点头道:“好。”
须臾,薛澜从拂月楼的梅厢出来,手中翻着那叠书画,从一堆山水画里抽出一张有心混入的人物肖像,画上的年轻男子俊朗帅气。
“果然是他……”陆昭那句话里说的很肯定,用了“确实是”和“真的”这样的表述……所以他猜得没错,那日从韩王府拿走小盒子的黑衣人,就是眼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