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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了,济川县这地虽然不下雪,但这个年代没什么事情做,许成安夫妇忙碌了一天,年纪大晚上睡得早。
谢崇岳吃完饭,这时候正是学校放假的时刻,他上的县里的夜校,想着学门手艺好找个工做,自然很是用功。这会儿翻着书,想到客房那边现成的大学生,拿着课本走到门口,又有点犹豫。
许家的房子分主屋,大房,二房,和客房,还有角落一个小厨房。谢崇岳住在二房,大房自然是他爹娘住。
二房和客房正对着,他一开门,就看见对面的灯亮着。
村子里的木门拉开就有响动,外头的鸡鸭声响莫名大,秋收时捡回来的小土狗不知道去哪撒欢了,也不知道回来。
谢崇岳捏着书本,不知怎的想起年轻人淡淡抬起眼皮的样子,眼瞳又黑又亮,小黑珍珠似的。他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对个身上没二两肉的书生瞻前顾后,又不是在讨媳妇。
呸,什么讨媳妇。
他莫名感觉躁得慌,心里头有股火苗烧着,一急性起来,转回身打算回房去了。
对面门却开了。
许时青穿着白衬衣,阔腿裤,腰扎得紧,一眼看过去,人比白天瞧着单薄。
他看见了正准备转身的谢崇岳,脸上流露出了点疑惑:“崇岳哥?”
还是很标准的发音,尾调却扬起来,和他的神情不太一样。
不都说京城人和他们乡下的不一样么?谢崇岳歇了回房的心思,其实也没什么需要隐瞒,他面上看不出心里想着什么:“住着还习惯吗?”
话挺客气的,人走近许多,又忍不住追问:“你在京城也吃不好吗?还是说首都流行文弱书生这款?”
许时青歪了歪头,没觉得他很奇怪:“不是,从小就这样。”记忆里怎么补、怎么吃都不长肉。
谢崇岳话出口就有点后悔,他们本来没什么交集,两句关心听着比较多管闲事。
“村子里好像很好奇我。”许时青不晓得他想什么,挺我行我素的说:“我住挺久的,是不是要换身行头?”
谢崇岳回过身,上下打量眼前的白桃子,换了土衣裳,也变不成地里庄稼,就不是一个地长的作物,不过他没打击青年的积极性,有这个心融入,他之后也少费心,于是说:“那过两日进县里买东西,一起去。”
“如果不嫌弃,我还有些旧的衣裳,小了,穿不了,没其他小辈,你要不建议,就给了你应付。”
许时青恍然,想起这个时代衣服也挺贵,大家也没那么多可以换。也就京城那地时尚一阵一阵的,像是不在浪尖就会死一样。
他没拒绝,点了头,又想了想,让谢崇岳等一等,转身回房间,在行李箱里翻找东西。
谢崇岳在外面一边等,还在反应刚刚自己那一通话多傻逼、多越界,又对许时青的回复意外、纠结。
这京城来的弟弟,似乎没那么难相处。
许时青拿着块表走出来了,递给谢崇岳,说:“给你。”
“……”谢崇岳傻在原地,这年代,虽然大家生活开始变好了,彩电之类的东西正在进入这个国家,城市那边的贵重物品早就不是手表、自行车、缝纫机这三大件,而是电视机、冰箱之类的进口货。
但农村不能和城市比,手表依旧是个稀罕物件。
谢崇岳记得县里夜校有个同学,家里和县长那边有点关系,手上有个表,成天炫耀,宝贝的很。
“?你不喜欢吗?”许时青语气弱弱,“那你喜欢什么?”
这话大有谢崇岳提出要求,他就买的意思。
怎么一股子包养的味道。
谢崇岳哭笑不得:“我不能拿,太贵重了!”
“我还有一条。”许时青拉起袖子,白得晃眼的手腕上戴着个银色手表,看着也贵:“这个是多的。”
他试图直接给谢崇岳戴上,这招还是从白天大伯母那里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