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兆苦笑,然而他这笑又带了悲愁:“贱内只给我留下这么个孩子,也许正是因此,她生来顽劣,喜好武功,这些年我一个人带她,未有旁出,今年到了婚嫁的年岁,想着给她招一上门快婿,然后我教导她打理家业,待我驾鹤西去,她也不至于被旁人欺负了去。”
温家主母二十四年前便因难产去世了,自此后温兆未有续弦,只是年年岁岁上庙点香,为往生的妻子祈福。
苏杭未有人不知他温兆如何宠爱女儿,上元佳节淮河同点灯,彻夜未歇,也只是大小姐想知道夜晚的淮河是什么景象而已。
这片富足之地、烟云水乡,多得是王公贵族想求娶这位富贾之女,然而温彩柔却表示她只嫁给文武双全令她心动的男子——而且必须入赘。
这也是为什么举行比武招亲的缘故。
温家大小姐有着江湖人般的恣意飞扬,如她父亲在生意场上的强势,也有着水乡姑娘柔软的心肠。
每每听闻何地因灾而流民成患,她便捐钱捐粮,未有懈怠。
“……”许时青听完,温兆对自己女儿无疑是骄傲的,然而这更奇怪了。
既然他明白温彩柔是怎样的人,又为何会默认那封几乎可以说是在败坏她声名的信广为流传呢?
即使那是真的 可二十多年的宠爱,难道能在昼夜间消散如烟?
这不现实。
真相显然并不是他们所展现的那样。
许时青想清楚这点,便告别这位父亲,而后直奔官府。
哪曾想,他才走到门口,便被个粗布麻衣的年轻人拦住,对方神情警觉,那是不会出现在普通老百姓脸上的精明,用另一只手的袖子掩着另一只手,将一块铜色方牌呈他面前。
许时青神情微动,他认得眼前人。
——皇城锦衣卫。
【霍,主角呀。】021看了一眼,已经波澜不惊了。
看样子这个世界的主线剧情也在步入正轨。
许时青眼底浮现惊讶,他见过这个世界的主角,林邗琛,但那分明是个姿容出色的青年,与面前人可半点搭不上关系。
须臾,他将眼底的情绪收敛无痕,谢崇岳教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但对方敏锐极了。
.
到了附近茶楼的包厢,许时青先开口:“这位兄台,拦住在下,可是有什么事吗?”
“你是剑门的人?”林邗琛直截了当的问。
“…是。”
许时青点头。
包厢里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在靠窗那边放风,一个坐在他面前。
而门外还有个人在警惕。
看他们的装束,显然是暗地里来的。
……那么苏杭的情况可就有意思了。
“你是折花剑仙?”面前的人冷不丁问。
许时青点到一半的头止住。
?
“!”
林邗琛刷拉站起身,窗边的那人也短暂的将目光投来,即使只有一刹,讶然的意味也很明显。
“许,许时青?”
“……是我。”许时青心想,迟早有一天告诉所有人自己不喜欢这个诨名。
“你是为了你师弟?”对面的锦衣卫有一张毫无特色的脸,语气依旧平静。
许时青挺奇怪:“对。”
这不理所应当吗?
林邗琛对眼前衣着朴素,看着像书生的人竟然是名满江湖的折花剑仙,感到不可思议。
他不应该白衣怀梅,如谪仙人吗?
不过考虑到江湖人云亦云的事情多了去,金陵折花摘冠的故事太有名,是江湖、不是江湖的人都有所耳闻,口口相传之下,失真也在所难免。
就这么给自己说服后,林邗琛才从‘偶像过于接地气’的梦碎现场回过神。
陆惊文和许时青已经换过了一轮情报。
锦衣卫和剑门联系颇深,有近三成的锦衣卫是从剑门弟子里挑选出来的,两成从北刀山庄、少林、武当挑拣。
陆惊文出身北刀,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他们这些奔着锦衣卫去的人,其实是修习不到这些武林门派的内功心法的。
这也算是皇宫与他们的默契。
“难为你竟然亲自走一趟。”陆惊文显然是现场几个锦衣卫的头儿,他开口说话时,其他人没有出声:“不过我这边建议你别去了,问不出什么的。”
许时青默了下,他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
知府下来的人,官盐,失踪的温家大小姐,被翻出来的信,沉默的温兆,以及明显暗中行动的京城锦衣卫——
这齐周是风雨欲来,骇浪将近了。
“需要我做些什么?”
青年侠客轻声问,带着淡淡的杀机。
.
目送人翩然而去,瞬息而至百米之外。
林邗琛长舒一口气,不愧是公认的最年轻的大宗师,这轻功,这内力,整个齐周恐怕没几个人能从他的剑下逃脱。
“他会动手吗?”
年轻的锦衣卫问。
陆惊文:“会的,如果他还想保全剑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