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歆在角落里听清了他们的对话,她犹豫不决的朝那个会议室的门口张望了一眼,而后和那两个人相隔了一段距离,跟了过去。
她心底还有最后一丝希望:万一尹莫均真的对夏羽熙动了情,说不定她就此可以逢凶化吉。
圣玛丽医院里,多半行走的是老弱妇孺,这医院因为信仰所创办,所以商业化气息不浓。
尹莫均此刻站在夏羽熙的身后,面前是一个儒雅的眼镜男医生。
“除了反胃还有什么特殊的症状?”
夏羽熙努力的思考着,而后摇了摇头,“干呕也是第一次,间断性的,能不能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后的急症?”
这位肠胃科的专家揉了揉太阳穴,“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你说干呕已经陆陆续续的一个小时了,而且没有坏肚子的感觉?”
见夏羽熙又在摇头,这医生绷不住直接说道,“怕不是肠胃问题,我看你们小两口还是到妇产科去看一下好了。”
妇产科?
尹莫均和夏羽熙几乎是异口同声。
尤其是尹莫均他简直对这个医生的态度无语,“喂!医生讲话也要有理有据,这未免差的太多”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夏羽熙抓住了手。
如果不是被医生提醒了一下,她差点忘记了自己这个月的月经好像真的没有来。
夏羽熙脸色一红,紧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谢谢您医生,那我去别的科室看看。”话毕她推着身后的男人快步走出了诊断室。
尹莫均依旧不依不饶的说着,“选这家医院就因为他们足够负责,你听听他们说的那话。”
“尹总。”
夏羽熙脸色又红润了些许,她小声的说了一句,“我恐怕真的要去妇产科去看看。”
毕竟是上下级关系,这让她多少有些尴尬,“要不您先去车上等我,我晚一点出去找你。”
看夏羽熙的窘迫,尹莫均也猜出了一些。
“该不会是你和魏泽轩”
“没有。”夏羽熙果断的摇了摇头,“我们一直都是名存实亡的感情,就算我曾经那么想要一个他的孩子,可魏泽轩每每事后都会赏我两片药。”
听尹莫均低声咒骂了一句,夏羽熙无所谓的一笑,“真的很抱歉,连这么不堪的事情都和您说了,我知道离婚的事情您帮了我很多,包括刚才你和他说看上我了,也只是想让我快点摆脱那个人。”
夏羽熙的话说的尹莫均有些惭愧,他知道自己能帮上的也只是给这个女人解燃眉之急。但更多的事情的确还需要她自己。
“尹总,您就在车里等等我吧,我去去就来。”
话毕,夏羽熙没有再给他反驳的机会,便捏着手里的挂号单据匆匆的去了楼梯间。
她其实很想有个人陪着,至少能让她有些底气。
但她真的不确定就医后结果会是怎么样的,因为她从肠胃科室出来的时候猛然想到一个多月之前,在那个平顶山发生的事情。
不会那么巧吧,应该不会。
夏羽熙一个人坐在医生的诊室里,一个人进了超室,又是一个人焦虑的坐在门前,等着门里人的召唤。
实习护士推门出来喊了她的名字,那一刻她把手中的单据捏的成了皱纸。
“早孕,不到五十天,留是不留?”
人到中年的妇产科女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见身边并没有家属跟着,所以问的很是直白。
夏羽熙坐在椅子上,向后微微仰了下头,她神情恍惚的并没有把医生后边的话听的很仔细。
“您看清楚了?真的是早孕吗?”
医生不耐烦的把手里的化验单往她面前一拍,指指点点的给她看了影响,“不就在这儿吗?你不会自己看啊!”
夏羽熙把化验单缓缓扯到自己的面前,看扇形的黑白影像里,模模糊糊的一片,但是一个很小的黑点,就代表早孕吗?
她指尖轻触了那个地方,而后忍不住一捂嘴笑出了声。
但下一秒,又有两滴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妇科医生早就见惯这种的表情,她伸手扯回了化验单对夏羽熙冷漠的说道,“现在时间还算早,如果打掉也不必做手术,对身体的伤害是最小的。所以你要考虑清楚,错过这五天再选择不留,你恐怕就要遭了罪了。”
医生一向看的很准,一个没有人陪同的女人多半都会选择堕胎,再有她哭着的那个样子,就更让医生心里确定。
这时,诊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边打开,闯进来一个人。
妇科医生立刻站起身对一边的实习护士说道,“你们怎么做事的,也不看着点,妇科的诊室怎么可以让男人进来。”
“老婆。你为什么不等我直接自己进来了。”
尹莫均无视一切人的存在,径直走到了夏羽熙的身后,他今天出来本就是为了参加魏泽轩的会议,所以一身笔挺的名贵西服,而且进门的那一刹那带着夺人的气势,直上这科室里的其他人都微微的愣住。
男人大手压了夏羽熙的肩膀,一探身从桌上摸起了那张化验单。
稍纵即逝的诧异之后,他看似有些激动的说,“谢谢你亲爱的,终于给了我一个孩子。”
而后尹莫均捏着女人的肩膀,低头时一吻落在了夏羽熙的头顶上。
诊室里的气氛瞬间翻转。
原来人家是和丈夫一起来的啊!刚才那个两滴泪也一下子变成了喜极而泣。中年医生走过来尴尬的笑了笑,“这多好,我刚才还担心来着。”
可她的话此刻就像是空气,夏羽熙紧紧的闭上眼睛,眼眶里的泪根本停不下来。
她知道尹莫均又在给她解围,也知道他这么说话,是想给一个初为人母的人听,让她不至于太过悲伤了,好像圆了她一个不可能的梦一样。
转头,夏羽熙紧紧的扯住了尹莫均的衣角。
尹莫均实在看不下去她此刻的表情,便大手一揽把夏羽熙的头埋在了自己的腰间。
身前的女人颤抖不止,她的泪水打湿了男人的西服和衬衫。
尹莫均能做的,只是轻拍着她的背脊,安静的等待她把心里的伤痛都发泄出来。
他其实也想像医生那么问上一句:这个孩子,你到底要不要留下。
哭到身上没有一丁点力气的夏羽熙被尹莫均搀扶着身体走出了医院。
车子里,尹莫均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老人都说怀孕的时候哭,对孩子不好。”
谁料,夏羽熙一下子就止住声音,但依旧抽咽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