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妖怪究竟有何不同？

这方面妖怪比人要理解地深刻得多。

妖怪往往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如何做一个人，从体态到言语，甚至包括情感，这有时会让妖怪变得脆弱，但更像一个人类。

比如许多仁在成为一名收尸人时，就被大掌柜告诫，长什么莫要长慈悲心。

妖怪却很难真正做到完全像个人类。

哪怕已经外形圆满，心境上也全然把自己算作人类，同样是不行的。

譬如那张少陵。

听闻他降生之时，龙虎山上下祥云环绕，生而为大上人，有六丁六甲十二神将作身外化身，先天神通已成。平日里久居山上，偶尔腾云出游，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只闻天师之名，难见仙人之姿。

妖怪却不同，哪怕修为有所精进，那些个大妖最先做的还是巩固人身。

吃人是为了做人。

不管先前有多残暴，做人之后反倒积德行善，香火比骸骨干净是大多数妖怪认可的事实。

教人修庙，替人消灾。

这是最奇怪的事。

得道仙人往往远离尘世，有成大妖却反而更像凡人，可能是学了太久做人，便更明白人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吧。

许多仁按住腰间的山鬼，那长刀就在他身旁，他随时可以提起。

“小哥儿，”采茶女白裙随风摇曳，隐约浮现一双弯玉，“夜里风大，你冷不冷？”

少年不敢搭话，回头时撞见那媚眼如丝，不由一阵脸红心跳。

“杜…杜先生，将那毛皮给我。”

门帘翻飞间，一卷青毛狼皮飞出。

许多仁接过，将那狼皮整个披裹在身上，顿觉一阵暖意。

这还没完，只见又有一葫芦飞出，少年接过便是咕噜咕噜连喝几口。

“要喝吗？”许多仁将酒葫芦递给那女子，女子脸色煞白连连摇头。

狼皮上还残存着淡淡的妖气，很完整的毛皮，让少年看起来像是一只蹲坐的狼犬。

最古怪的是酒，散发的气息……那是雄黄的味道！

女子脸色大变，身体不由得往边上挪了挪。

一张老脸从车厢钻出，笑道：“外面天寒，姑娘还是来车里歇息的好。”

女子答应着，起身进了车厢。

车厢内伸手不见五指。

“哎哟，老夫老眼昏花，失礼之处还望姑娘莫怪！”

“多亏老先生好心收留，奴家感激还来不及……”

“姑娘，你这小手怎么如此冰凉？”

“奴家生得体寒。”

“幸好你遇到老夫！”

“你……你喂我吃了什么？”

“姑娘无需担心，这九阳丹乃是用九种至阳之物炼成，可改善姑娘身体上的毛病！”

“姑娘，你怎么变得如此剌手？”

“姑娘？”

“老畜生！姑奶奶今天就先拿你开胃！”

一股腥风从车厢内直冲而出，落地却化作三道黑影。

“小儿救我！”杜先生发出一声惨叫。

那采茶女此时化作一青一白，身形却比先前大了数倍不止。

白衣单手提着杜先生，吐着长舌阴阳怪气道：“老先生，奴家肤质如何？”

杜先生嘴上不饶道：“细腻无双。”

血盆大口毫无预兆地落下，却听得铿锵之声，许多仁已提刀杀来！

一把抢回杜先生，顺手往马车方向抛去。

“小子，把鳞片打干净些，路上好做下酒菜！”杜先生嚎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