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妖怪右头上的大嘴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杀人,那左头上的独眼纯粹是为了彰显个人武力。
滥杀,无休止的杀戮,仿佛是为了宣泄自己多年来不受重视的委屈和愤懑。
我遥遥的看向人群中的妖怪,看向那双和赵希权一样的狭长眼睛,脑子里突然回想起初见钱庆和赵希权二人时的情形。
彼时夕阳西下,晚霞醉人,钱庆一手指天,朝着赵希权愤慨激昂:
“赵师兄,仙宗名头虽大,但要论逍遥日子,还不如山下魔教弟子过的舒坦……”
是啊……与之前庸碌无为的样子相比,赵希权确实得了逍遥……
只是这一切的代价,究竟是什么呢?
屠杀还在继续。
那独眼仿佛不知疲惫,不停地释放出红光,点射人群,针扎气球一般,刺爆一个个血雾。
杀人如屠蚁。
明明只要伸手,就能顷刻间杀完所有人,可它偏不,如猫戏耗子一般,挨个点杀,欣赏着众人濒死前的丑态。
即便如此,人群也已死亡三分之一,估摸有三四千人。
一个拎着擀面杖的厨子被夺路逃跑的人群推倒,只听得“嘎巴”一声,伴随着一声哀嚎,他的脚踝弯曲成异常的角度。
脚崴了。
在这种大逃杀的环境下,失去行动能力等同于死亡。
哀嚎声引来了妖怪的注意,独眼向他,红光大盛。
厨子冷汗如急雨,哀嚎如杀猪,颤抖如筛糠,朝着妖怪疯狂的挥舞着擀面杖,拒绝死亡的到来。
有人踏过藤蔓奔来,所到之处,绿枝仓皇避让。
他光头锃亮,身后兜帽上封着一个棕红瓜皮帽,正是安生。
只见安生张开手臂,将厨子挡在身后,大声喝道:
“师父,你醒一醒!不要再杀人了!不要再错下去了!”
那妖怪眼睛微微眯起,稍作停歇;嘴巴不再咬合,任由那具被吃了半截的身体无力的从它手中跌落。
厨子拖着擀面杖,拖着伤脚,不停地向后退去。
他裤脚一滩水渍,显然刚才生死关头,已被吓得失禁,看着安生的背影,口中喃喃低语,声音细微:
“瓜皮帽……你是那个偷了我包子的……谢……谢谢……”
安生没有听见厨子的低语,见师父停手,他眼角有泪,喜极而泣:
“师父,快收……”
只是话还未说完,那怪眼不耐烦的眯起,射出一道红光,刺入安生胸腹。
安生面容一怔,登时炸作一团血雾,胸膛破碎,腹中满是枯藤。
瓜皮帽与头颅一同高飞,随后落地,头颅又滚上几滚,笑容与哭泣凝在他的脸上。
安生斜斜的望向妖怪,只是再也无法说出剩下的话。
我看向百米外的安生,停住脚步。
安生死了?死在自己师父所化成的妖怪手里?
荒唐,大写的荒唐。
自在仙隐忍布局,炼制金丹,全是为了给安生续命,可兜兜转转,却亲手杀死了安生?
妖怪大嘴张大,口中鲜血滴落,宛如口水,不多时,大嘴发出轰隆隆的怒吼:
“赵希……权,你杀了……徒儿,你做了……什么!”
独眼睁大,惶恐不安,把头埋低,畏畏缩缩,看向大嘴,像是在祈求怜悯。
只见妖怪双手上抓,一手按住独眼脑袋,一手插进对方狭长的眼眶,将独眼硬生生的从脑袋里扣出,癫狂吼叫:
“你这猪猡……安敢……安敢?!”
大眼珠上全是血,它在妖怪手中抽搐,看向左头空荡荡的眼眶,挣扎着想要回去。
迟了。
妖怪双手一握,便将眼球挤爆,炸出一地脓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