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无得无失，但你得到和失去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

“不过我只落子，如何选择，还是看你们自己。”

说罢，她不再理会冯然，转头看向罗老，意有所指：

“到你了，老头。”

罗老面色肃然：

“大仙有话，尽管吩咐。”

少女眼神凌厉，气势一变，与方才截然相反，如黑云摧城：

“老头，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盛夏时分，太阳还未落山，空气本该燥热，可我怎么突然觉得这茶铺变得冷飕飕的？

仙人一怒，酷夏便凛冬？

这少女究竟是个什么境界？

罗老额头有冷汗滑落，语带勉强：“大仙这话从何说起？”

少女眼神再冷两分，老气横起，气势压人：

“生老病死，本是天地定律。你入了仙门，偷偷修行，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用仙术医人，破坏定律？”

“真当天道不敢收你？”

罗老眼有惊慌：“大仙，什么天道，什么定律，我怎么不知？天道至善，救死扶伤，难道还是过错？”

少女冷哼一声：

“哪有什么至善？若是天道崇尚善行，那为何天下还有恶人？”

“善需要恶的烘托，才能称善。如果所有的恶都消失了，那大善就成了小善，小善就变成了大恶。”

“如此循环，方是平衡，方是天道。”

说罢，她见罗老皱眉不语，语气缓和了两分：

“我知道你是出于善心来救人医人，但天地自有其道，不会轻易被人所扰。”

“你既已踏上仙途，须要明白，人间事人间了，一入仙门，自求你的长生便是。”

罗老沉思片刻，缓缓说道：

“大仙的意思是，让我今后不再行医？”

少女满意点头：“孺子可教也。”

罗老眼神变换，不言不语。

小孩见师父犹豫，走上前来，扯着罗老的衣袖，声音低沉，隐有难过：

“师父，我们真的不再行医了么？”

“桂花巷的张婶……八尺街的赵伯……落雪楼的雪莲妹妹……他们都还在等着我们的药治病呢……”

我站在小孩身后，眼神复杂。

茶铺……罗老……小孩……

这是问心局……只能自己选择道路，然后承担后果。

罗老看着自家徒弟红红的眼眶，洒然一笑，眉头舒展开来：

“大仙，我不懂什么天地因果。当初踏上修行路，也全是秉着要报恩的心思，没想着要什么法力，也没想着要什么长生。”

“只是这一路行来，我从看病救人的经历中获得了太多，这已经成了我生命里、修行中的一部分。”

“若是贸然停下，恐怕我会变成行尸走肉，非要疯掉不可。”

少女有些意外，抬头看了一眼小孩，又看了看沉默的我，又劝一句：

“老头，你可想好了？我已经将其中利害告知于你，你若再执迷不悟，将来后悔时可别赖我。”

罗老看了看自己的徒弟，摸了摸他的头，笑道：

“活了这么多年，我知道自己的事应当自己做主。”

“救病治人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这仅仅是我自己的选择，无关他人，也无关外界。”

少女点了点头，掏出一把匕首，扔在桌上，指了指脚下的方士：

“既然如此，那便随你。”

“不过，你将这人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