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会儿,朴得欢才出言问道:“你回王京之后,榷场这里呢?”
朴成性直接冷笑一声道:“榷场照旧便是。”
略微顿了顿,朴成性又解释了一句。
“护送陈太子和明太子的人,一个是大明皇帝身边的内侍,另一个则是延达麻失里。”
“有延达麻失里在,你觉得那些亲元的人敢跳反么?”
延达麻失里在大明的名声不算响亮。
但是在投降大明之前,延达麻失里却是正儿八经的胡元中书右丞相。
要是搁到高丽,延达麻失里的江湖地位还要在高丽国主王颛之上。
而就是这么牛批的胡元中书右丞相,却被大明皇帝派出来护送陈太子和明太子。
那么问题来了。
到底是陈太子和明太子的身份太过于重要?
还是延达麻失里在大明的江湖地位不够高?
答案是明摆着的。
向大明投降的胡元丞相不是一个两个。
被徐达和常遇春他们弄死的胡元贵族公侯、骁勇善战的统兵大将也不是一个两个。
所以,在高丽看来高不可攀的延达麻失里,在大明的江湖地位也就那样儿。
朴成性脸色阴沉的说道:“你看到延达麻失里在杨驸马面前是什么样儿了么?”
朴得欢仔细想了想,随即便长叹一声道:“堂堂中书右丞相,竟然……”
朴成性瞥了朴得欢一眼,随即冷哼一声道:“可是,你看他拿正眼瞧你我了么?”
被朴成性这么一说,朴得欢顿时被噎得哑口无言。
这踏马上哪儿说理去!
自己好歹也是高丽派来大明的正使,可是哪儿有人肯正眼看自己?
杨少峰自然不用多说,一向是嚣张跋扈惯了的,据说坑人无数,他不拿正眼看人倒也正常。
陈太子和明太子也不用多说,毕竟人家都是做过皇帝的人。
延达麻失里不拿正眼看自己也正常,毕竟是胡元的中书省右丞相。
甚至那个姓孙的死太监不拿正眼看自己也说得过去,因为他是大明皇帝身边的内侍。
可是!
可是!
站在杨驸马身边的衙役和护卫,他们也不拿正眼看人!
怎么说呢?
就是那种表面上的礼节都有,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说话也很正常,但就是能让人感觉他们打从心底里瞧不起你。
瞧着朴得欢的脸色一变再变,朴成性又轻笑一声,说道:“大明和胡元纵马相攻的时候,高丽在干什么?”
“不是自己站起来的,就算站的再高,也和跪着一样。”
“你又凭什么让人拿正眼看你?”
“偏偏就有些蠢蛋,总觉得高丽是凭自己的本事站起来的。”
“何其可笑?”
“又何其可悲?”
朴得欢再次愣住。
朴成性为什么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似乎有点儿不太正常?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朴得欢才回过神来,望着朴成性问道:“为什么忽然说到这个?”
朴成性叹息一声道:“我是想劝你一句,以后但凡有机会做个明国人,就不要再想着高丽了。”
“或许……”
朴成性的脸上满是痛苦与纠结,“汉家辽东四郡,要比高丽更好一些?”
有些时候,朴成性甚至恨自己为什么要读书。
如果不读书,就不会知道那么多的历史。
如果不读书,也就无所谓国与家。
如果不读书,自己就能像那些劳工一样浑浑噩噩的活着,过着有今天不想明天的日子。
这样儿的话,大概就不会像现在一样痛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