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云无涯,云城的热闹瞬间衰退。
不过就算早先来祭奠的热闹,也带着惨戚。
新一轮大灾来临,很难说十三神州的大大小小的人汇聚起来的目的真的那么单纯。
但也来了不是?
明明临近了年关,云家人却没什么喜气。
其实大家都明白,年关不是好过的。
债,年货,亲戚走动。
但大家会装一下,硬扯出一丝笑来表示对这时的尊敬。
人活着,总需要放松一下,总需要点仪式感。
但现在大家累了。
“走了。”
饭桌上,云生起了身。
“嗯,莫要让医仙久等了。”云城低头吃着饭,这父子俩凑一块不容易。
他看了眼云生,有些欲言又止。
云生推开房门,提着坛酒和篮子,一股寒风杂着雪吹了进来。
云生深吸了口气,拿过门旁架子上的披肩。
“生儿,你……”
“我打算去看眼老云。”
撂下这句话,云生迎着风雪出了门。
啪!
门被风雪吹上,云城望着闭合的门,面色复杂,半晌,叹出一口气。
这孩子,有分寸的。
他的所思所想,有谁能知道?
即使云无涯,此刻死去,又有多少真正悲伤的呢?
又有多少人了解过他?
风雪扑朔,孤身支离。
被这料峭的风一吹,云生收缩起身子,连呼吸也小了起来。
院里扫过遍雪,清扫出的一条小径上带着点点雪迹,路旁是堆连成长长小丘的雪堆。
出了院门,雪积的格外的厚,一脚踩上去。
吱吱
雪层被不断压缩,靴旁的雪慢慢没过脚底。
霜花遍地,街上行人稀疏。
不知道是因为这雪,还是因为他。
这里显的格外的压抑,前时日装扮的白色还有着残留,与雪混在了一起。
但却显得更加冷凄。
呼——
云生呼出一口白雾,看着它悠悠扬扬的散开,畏畏缩缩的消逝。
不远处,一座极高的道台已经重新修好了,在瓦上的积雪显得有些肃穆。
现在,他改名叫无涯道台了,为了纪念某人。
他之前一直想看不见他,但现在,
他收缩着心口,他感觉现在一切他似乎都能防御了。
被严防死守在心房外。
多余种种,蜻蜓点水,急速的掠过一片沸腾的水。
这就没有烫到。
确实。
路旁,栽的几棵小竹叶上压了雪。
雪只下了一夜,没成压竹,但滴滴的落在叶上的声音很好听。
沙沙的。
很静谧。
听着这沙沙声,靴子踩在积雪上层层渐进的嘎吱干脆。
他当作解闷了,不知自觉到了城门下。
城门口,一个青色长衫的女人也不在门下避雪,就直直站在城外。
任由风吹着,雪还没落身上就化开,而她本人则这么立着,望着某个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那日葬礼时浮静便来了,一直待到现在才提出启程。
先前提议的寿泉羡早回了太乙门,云生考虑了一下,最终也是答应了。
拜入太乙门。
“久等了。”
“嗯,你打算……”
“我去云无涯那看看。”
“好。”
正好,路顺着她望的方向。
城外广阔多了,风雪也见的全了。
不得不说,真的很大。
风呜呜咽咽的刮着,鬼哭狼嚎。
不知道是在肆意还是在在哀嚎。
或是妖魔,自是心有欢欣肆意,毕竟这风声听来怵人。
可风雪归于天道,若是喜,道声天妒英才世不公;若是哀,道声天公亦有俗人情。
那风啊,混着雪,变为了白色,在眼前铺满着。
风助雪厉,刮得人脸疼。
二人在白风中走了许久。
终于,到了云陵。
这是历代能在降云山脉找到残骨的老祖安魂处。
但他们的目的地不在这,在一座小坡上。
曾经是少年们友谊的见证,有着月下二人拨划两仪清影的依稀。
现在,是云纤和他的墓地。
浮静隔着老远就停下了,就剩云生继续向前。
远远的,就能看见一个人。
声名显赫。
日元
云生出乎意料的平静,与他擦肩而过。
“等着。”
像是放学后撂狠话的小学生,
但他们之间的恨,不是小孩的打闹。
他只是诡异的平静。
日元没有回头:
“好。”
望着那有些泛白的碑,他扯了扯嘴角。
风,渐渐已经息了。
已经可以看到大片雪花从空中纷纷扬扬的从容坠落。
如果不是风的话,它们会局促很多。
云生盘腿坐下,寒意透衣刺骨。
他放下东西:
“今天下雪了,今年第一场雪……很大。”
雪静静的落下,云生也沉默了半刻。
“其实,不是很冷,但是吧,感觉真冷啊。”
“哈哈,我在说什么。”他把篮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盘油酥。
“大早上的,就这点了,将就些吧。”
“白浊把云辞带走了,双灵根,天赋也是极佳。”
“现在啊,剩我了,也不对,我也得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