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微微点头,并未言语,只是低头吃了几口小菜便停下了筷子,眼泪却是又止不住的流下来。老者本是想安慰劝解一番,却是不善言辞,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却惹得少年更加伤心,竟是小声啜泣了起来。
边上一桌坐着三人,皆是一幅短打装扮,各佩着长刀短刃,面容粗犷,围坐一起,吃着酒水,聊着些不干不净的男女艳事,聊到兴起时还不免大笑几声。正吃酒间,桌间一黑胖汉子猛一拍桌面,冲着啜泣少年大声吼道:“娘腿子的,有没有的消停,老子酒性都让你个犊崽子给嚎没了,哭咧咧的,给你爹哭丧呢么!”其余几人听这汉子一骂,也是跟着喝骂,污言秽语不止。
老者忙起身向众人施了一江湖礼,他常年行走江湖,自然看得出来几人多半是行商打手,平时跟着商队往来,做些护防保卫之事,虽习的都是些不入流的气力功夫,不善单打独斗,但却是常年行走在刀尖,相互配合下,对于搏命拼杀极为擅长,惹上了很是麻烦,便开口道:“各位好汉息怒,我家少主因感怀家事,坏了众英雄雅兴,老朽在此配个不是,今日各位酒水菜碟老朽请了,望众位给个面子,就此罢了,如何?”
若是平日,大家行走江湖,多半彼此给个台阶,大事化了也就是了,但今日这几个汉子却没给老者面子,仍是不肯罢休,破口大骂。只因此次大雨,他们所护卫的商队不慎在途中触到暗礁,船舱破裂,贩的又多是茶盐之类易损之物,加上大雨几日不止,货物堆积场间无处转运,致使一船货物尽数泡水腐坏。本来货物如何,与他们并不干系,但商队主事见不得损失惨重,悲伤之下竟是一头跳了海,他们几人自然无处索要报酬,白白跑了一趟,故而心中憋闷,寻了个地方吃酒,聊点风月事乐呵乐呵,却赶巧碰见了邻桌少年哭泣,借着酒劲,再也压制不住火气,是越骂越来劲,越骂越生气,其中一人还抽出了刀剑胡乱挥舞,一幅骇人架势。
座上的少年先是被汉子的气势有些惊到,看到身边的老管事起身说和,本是打算忍气吞声,他虽未行走过江湖,但也知出门在外还是能少一事少一事。不曾想,那汉子几人却不见收敛,反而越发猖狂,他刚刚丧父,本就心绪悲伤,此时,听得几人骂声中又多是辱骂父亲娘亲的话,一股怒火冲上心头,再也压抑不住。本就是少年人,火气上来了天王老子都不怕。
顺手抄起手边的木凳猛地砸了过去,随后俯身助力,一脚向最前方领头的黑胖汉子蹬踏去。汉子还在喝骂着,本就有些酒气上头,身形踉跄,忽然感觉面前飞来一物,本能的闪身一侧,躲过飞来的木凳,还未来得及再反应,却是被一脚踏在小腹上,顿时胃中翻涌不止,忍将不住,一口吐了出来,顿时满地狼藉。
这一下,倒是让他酒醒了半分,看清原来是那犊崽子出手,不禁大怒,喝骂一声,探手从腰间抽出随身短刃,一脚踢开身前长椅,拧身向少年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