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气息弥漫在整个皖南大地之上,山峦田野之间,万物复苏,好似一场精心导演过的轮回。
县城的街道上,山民挑着担子,叫卖着各式山货,这些山货中不乏后世的那些“牢底坐穿兽”,但在这个时代,却是山民们吸引城里人的合法手段。
街道上,叫卖声,还价声交杂在一起,配合着袅袅升起的包铺蒸笼,无时无刻不在显示着“人间烟火”。
“来笼汤包,再来三十个锅贴---”
“您稍等---”
包子铺的外面搭着的沿街餐桌上,坐下了两个年轻人。
“您的包子,锅贴还在弄,快好了---”
许浩夹起一块汤包,咬破嫩皮,吸溜一口,一股充满“油脂”气息的香气映入口鼻,这种感觉在这个时代,对于一般的百姓来说,却是平常舍不得的好吃食。
对面的林师爷看着眼前还在吃汤包的许浩,一边用手帕擦着筷子,一边小声的开口:
“你们家的盐业大概要保不住了。”
“为何??”
许浩好似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是不断的吸食汤包中的汤汁,感受那份触碰喉咙的人间气息。
“前段时间,老贼宴请安庆各级官吏,美其名曰庆贺新岁,实则乃重新分割吃食,李知府欲阻,但城内的那帮鸟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奶便是娘,这帮人怕是早被白鬼子收服,如今全站在要重分的位子上---”
林师爷看着对面依旧没有反应的许浩,摸不准对方到底是如何想的,紧跟着开口:
“如今之计,怕是又要少一份资助了。”
“还望明公暂缓----”
许浩放下筷子,看着刚刚上来的锅贴煎饺,用筷子指了指:
“趁热,别凉了---”
林师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夹起一块煎饺,送进了嘴里,慢慢的品尝起来。
许浩不紧不慢连吃了九个煎饺,这才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大碗“浑茶”,刚倒完就往嘴里灌。
林师爷见到这一幕,胡须抖动了几下:
“明公何其尊贵之躯,这等次茶,如何下咽,待回去后,我给明公带些上好的白茶来,给明公润润嗓子。”
许浩放下茶碗,用袖口擦了擦嘴角,脸上露出笑容:
“师爷,这叫从众,你我身处市井,若是处处讲究,岂不是露馅,若要斯文,也得找对地方才对!!”
对面的林师爷只能回答:
“谢明公教诲。”
许浩也不管那么多,等林师爷吃不下后招了招手,让包子铺掌柜拿油纸打包,拎在路上时还晃了晃:
“晚上热一热,又是一道好菜。”
林师爷嘴角抽搐,只能奉承一句:
“明公有上古贤王之风。”
许浩“嘿嘿”一笑,随后便和这位“借故请假”而来的林师爷回了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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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右后方的某个厢房内,一个年华二八,梳着妇人簪发的妙龄美人正在对着镜子擦拭刚刚从安庆城采买而来的胭脂,泛着红的胭脂擦拭在秀美惊艳的脸上,而在一旁的丫鬟兰溪则是不断的跟在后面夸赞:
“娘子这脸,好像画中似的,寻常人若是见了,岂不是丢了魂魄!!”
“你这丫头,说话真是没个把门的,若是按你所说,我长的摄入魂魄,岂不是吃人血肉的妖魔。”
“讨打!!”
厢房内传来一阵短暂的嬉闹声,不一会便被一句“许相公昨夜去了那丫头那”给弄的气氛全无。
反而在厢房内弥漫着一股让人压抑的气息。
兰溪站在一旁不敢作声,只是不时给这位赵氏娘子,赵万婷梳理早已弄好的簪发,掩饰屋内的尴尬。
赵年婷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中闪过一丝“哀伤”和“不甘”。
“你说我肚子就是没有动静,是不是身体不行??”
“娘子切莫胡言,娘子成婚不过三月,府内有三个女人,平摊下来,娘子怎么可能这么快,依我看,年底应该差不多了,就算年底不行,不还有明年不是??”
兰溪的话充满了真切的宽慰,但在赵年婷的眼中,这就是在诉说自己的可怜,堂堂赵氏嫡次女,只能给人做妾,做妾也就算了,生的这般美貌,也只能与其他二人共享。
其中一个还是个婢女出身,简直就是耻辱!!
“走,去县衙前面看看。”
赵年婷直接站起身,就往外走,身后的兰溪连忙跟在后面,只是一个劲的提醒:
“这个时候许相公没准还在处理公务,娘子还是要小心才是。”
赵年婷“嗯”了一声,随后直接走了出去,脚步没有丝毫的减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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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的中堂内,摆着两盆“罗汉松”,这两盆罗汉松倒不是山匪留下来的,而是当初从山匪手上抢回来的,或者说是那位山王爷主动献出来的。
送给许浩后,就被他放在内堂的天井处当作风景来看。
中堂内此时坐着一老一少,少的那个气息平稳,眉宇之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
老的那个则是不时抱拳向前,诠释了双方之间的地位。
“盐事丢了就丢了,明公如今尽数掌握潜山百里之权,何愁一条财路。”
“林师爷看我像输不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