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少雷双眉微蹙，说道：“他好像不太愿意听从您的命令了。”

“是啊……”

贾梓眼眸里映射着纷乱繁华的夜景，忽然愉悦地笑了起来。

“没有我的命令，他迟早也会去的，毕竟……”

“在西疆，他还有个整日对他念念不忘的好徒儿呢。”

……

西疆，格玛山，天葬谷。

从谷底沿西行约十里，可见一对如壁的窄山，窄山当中，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狭廊，顺此廊再行数十步，窄山中断，环山怀里有一处地热泉眼，周遭气温如虞南暖乡，泉眼旁生长着茂密葱郁的野桃林，宛如世外之园。

江归海坐在泉眼旁，用手试了试水温，而后将双脚浸入其中，地热纯阳的气息蒸腾而上，他顿感一股暖流往上顶冒，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他长得并不英俊，气质却格外出尘，让人看不出年纪，长而柔顺的头发随意披散于背后，瘦削的身子外披着一身宽松的袍子，袍子素色无光亮，唯有当中画着一只眼睛，眼白处血丝密布，略显瘆人。

泡了些许时间，他有些倦了，站起身，清风吹干了脚上的水渍，衣袍随之而动，那只眼睛好似在眨动一般。

“古往今来，这天葬谷不知葬过多少魂魄，却在腹地藏着这么一处生机盎然的神仙洞府，生与死相存相依，实在是令人惊叹。”

他轻声道：“感谢骨婆的馈赠，此地……我很喜欢。”

桃林里走出一人一驼，驼是白驼，人，自然是老人。

骨婆躬身道：“江老弟既然喜欢，我便放心了，那老婆子所求之事……”

江归海凝视着骨婆苍老的面庞，似乎想从那遍布的褶皱里，看出一些端倪，半晌，他微笑道：“那是自然，当初你救我于寒毒之中，我便打算要谢你，如今你找到了我，我自然要全力相助。”

骨婆面容一喜，躬得更深了些，“那老婆子先行谢过了。”

“别急着谢。”

江归海双手负于身后，近两米的身高挺拔如天葬谷终年风雪的奇山，笑道：“江某做事，向来都求一个因果圆满，你为何要我杀了那几个外来的孩子。”

骨婆身子一僵，眼睛虽还眯着，可神色却有些狠厉起来，缓缓说道：“他们扰了那位的命盘，让她迟迟无法踏进真正属于她的宿命。”

她抬起头，满脸皱纹绽放开来，惊悚地笑道：“我在帮她。”

江归海意味深长地看着骨婆，而后低头笑了笑，将长发束于脑后，说道：“虽不知骨婆所说的‘她’究竟是谁，不过既然能让骨婆如此看重，想必不会被我轻易杀死，既然这样，我便走一趟，看看这些外来的孩子究竟有什么能耐。”

他咧嘴笑了笑，“那位自诩天干之主的贾梓，也想要他们的命呢。”

骨婆不屑地一笑，抚摸着白骆驼柔顺的颈毛，说道：“什么天干之主，不过是找不到自己宿命所在的可怜人，和你我……云泥之别。”

“不过……鱼儿好似一直在找你。”

江归海眉梢一挑，负手道：“他成长的很快，我很欣慰，如果他想成为我出手时的异数，我会给他上最后一堂课。”

他身上的素袍无风自动，缓步走出野桃林，窄山之外，上百个身着怪眼衣袍的人见他走出，纷纷跪倒在地，高呼道——

“恭迎尊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