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儿,朕将不久于人世,大明中兴之责,尽付于你。”
泰昌帝言辞恳切,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朱由校连忙哽咽回应:“父皇保重龙体,儿臣定不负所托!”
然泰昌帝似未闻其言,继续叮嘱:“朝政繁复,儿当倚重贤臣……”
话音未落,气息渐弱,左手缓缓垂下。
“父皇!”
朱由校悲呼,声震屋宇,痛彻心扉。
一旁,李选侍面色阴晴不定,心中暗流涌动,对权力的渴望与失落交织。
王安,这位司礼监的智者,目光深邃,悄声于李选侍耳畔:“娘娘,皇上已逝,当鸣丧钟否?”
“丧钟?”
李选侍回过神来,眼中闪过决绝,“即刻封锁乾清宫,不得走漏风声!”
命令之下,紫禁城内风起云涌,而另一侧,大时雍坊内,马车缓缓停驻英国公府前。
“干爹,到了。”
小太监恭敬备至,魏进忠步下马车,神色凝重,亲叩府门。
门内小厮初醒,惊见魏进忠,正欲斥责,却见令牌熠熠生辉。
小厮慌忙入内通报,片刻间,府邸大门轰然洞开,英国公张维贤衣衫不整,疾步而出,直言询问:“宫中可有变故?”
朝堂之上,众臣虽讳莫如深,然泰昌帝病势之危,已如纸包火,众人皆知,唯待那一纸讣告。
"公爷,太子爷托我转呈密函一封。"
魏进忠言罢,竟于张维贤前脱履,自鞋中取出一卷朱由校亲授的布帛,手法奇特,令人侧目。
张维贤见状,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即刻展阅,神情专注。"
父皇仙逝,内廷暗流涌动,秘不发丧,望速归宫中定夺。"
字里行间,一抹鲜红指印赫然在目,触目惊心。
"本公已明。"
张维贤凝视那抹血色,神色几经变幻,心中暗自掂量:无皇太孙印鉴,仅凭一宦官宣旨,此令何从?
正当张维贤犹豫不决之际,魏忠贤适时呈上一枚腰牌,其上镌刻"皇太孙"三字,乃万历帝赐朱由校之物,权威昭彰。
见此,张维贤心意已决,紧握布帛,藏于胸怀,转身步入府内,高声呼唤:
"张谦!速集人马,随我入宫平乱!"一声令下,府邸内顿时人声鼎沸,如沸水腾翻。
另一边,朱由校端坐龙案,手握未钤之旨,目光如炬,直视李选侍,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寒意:
"选侍,你已是困兽犹斗,尚不自知。"
李选侍被其言语所震,回神之际,对上了朱由校那双深邃的眼眸,心中涌起不祥预感。
"你此言何意?"
朱由校轻挥圣旨,冷言道: "你以为,仅凭这道遗诏便能挟持本宫,晋升为贵妃乃至摄政?未免太过天真。"
"本宫做不到之事,郑贵妃却敢妄图。但她有福王为盾,而你,仅有一幼女相伴,何以为继?"
朱由校言辞犀利,直指要害。
"再者,内阁中早有皇祖遗诏之秘,再多藏一道父皇遗诏又有何难?
外廷臣子即便许你高位,然待本宫亲政之日,一言可决生死,这宫中多少魂灵便是前车之鉴。"
朱由校语气一转,语重心长:"父皇既逝,本宫与五弟安危堪忧,若有不测,皇位归属又当如何?
届时,你纵为太后,又能安享几日尊荣?"
李选侍闻言,目光闪烁,试探道:"你会尊我为太后?"
"本宫不会。"
朱由校淡然一笑,继而自信满满:
"但本宫可许你贵妃之位,前提是,你须在百官面前立誓,永不摄政。
你,赌不起这个未来。"
说罢,朱由校目光如炬,直视李选侍,仿佛已将她所有倚仗——王安,也一并洞悉。"
你所能依靠的,不过王安一人。
即便你许以重利,又能如何?在这宫廷风云中,你的命运,早已掌握在本宫手中。"
闻听朱由校之言,李选侍瞬间哑然,心中仅盘桓着胁迫以求贵妃乃至皇后之位的浅薄算计,却未曾深谋远虑,其后果如盲人摸象,未得全貌。
此刻,朱由校一语道破,犹如晨曦穿云裂石,让李选侍惊觉,背上顿时渗出层层冷汗,宛如细雨沾衣。
“陛下欲吾何为?”
良久,李选侍方勉强吐字,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无需多举,唯迁居咸安宫足矣。”
朱由校言毕,步履从容,迈向殿外,留下一室惊愕。
“娘娘!”
见状,一旁侍立的太监李进忠,急中生智,抢声而出,似欲挽留那即将消逝的皇恩。
“卿且随太子行。”简短一语,既是命令,亦是解脱,让这宫廷的一角,又添几分微妙与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