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是不是打了个BOSS？”

卢卡彻温，西部。

谭鸢看着朝这边走过来的宁绣，沉默片刻后，小心地问了一句。

“有、有吗？”

宁绣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身后，稍微想了一下刚刚的情况，有些不确定。

“刚刚打的无信者，等级是18级……远超你目前的等级。”

谭鸢看到宁绣一脸心虚，一副打了又好像没打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而且你没发现你连升两级了吗？如果不是难度加成，怎么可能杀一个怪就剩升两级……”

“刚刚那怪的攻击模式好像是有点区别……但那也不算BOSS吧？顶多算是头目。”

宁绣终于反应过来，再次回头看了眼：“而且这还是属于比较菜的那种头目，攻击模式照抄的普通怪，只是稍微变了一下节奏，挺简单的……主要是它没打着我，我也不知道伤害多高，就当普通怪给打了。”

橙子和谭鸢看着明明理不直气也不壮，却随口说出打击人话语的宁绣。

陷入了沉默。

当普通怪给打了，这是人话吗？

算了。

根本就没办法和这样的天才争论……

谭鸢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重新看向宁绣的漂亮脸蛋，轻声道：“麻烦你了，将我们也带升级了……感谢。”

“对，谢谢柯柯！”

橙子附和了一句，很开心，因为她发现自己进入排行榜了。

此时，距离几人遇到第三只怪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

而一路上，随着谭鸢和橙子翻滚的熟练度变高，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对双匕首无信者的出招越发熟悉……出错的频率越来越低了。

大部分时候，她们两人就能抵挡住攻势。

虽然有些狼狈，虽然多数时候还是要宁绣救场。

但这给两人带来的信心无疑是巨大的，因为他们已经发现了翻滚战法的另一个特点，那就是——背板。

无论是多么厉害的强敌，无论是一开始看见多么绝望的强敌，只要能拆解攻击，熟悉攻击，那就能通过翻滚躲开。

这带来的情绪价值，实在是太高了。

毕竟要知道，不久前两人看到高达十一级的无信者时，第一反应可是跑路。

但现在，她们看到却敢直接迎上去，就连一开始觉得自己不能成功躲开无信者攻击的橙子在狼狈地躲开那让普通玩家谈之色变的乱舞时，眼睛都猛地亮起，产生了极为强烈的‘我能打过任何怪’的想法。

可想而知情绪价值有多高。

这就更别说谭鸢了。

而这一切都是宁绣带来的……她不仅是教会了两人翻滚战法，还充当了最后的保险。

这让他们面对怪物时，无论多么狼狈，都不至于死亡掉级。

因为不行的时候，宁绣都会在身后。

就比如刚刚那头目……

“不用。”

宁绣和谭鸢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毕竟我也要练级。”

回答的同时。

宁绣举起手想要解开马尾，整理一下……刚刚一通乱滚，不可避免让马尾有些变形了。

但她手伸到一半，又停下了。

虽然原来的记忆，有必须的生活技能，但宁绣根本顾不上，因为光是让自己适应全新的身体就够呛了……相比起其他更重要的事，扎头发只能算细枝末节。

所以直到这会，她都是不太会扎头发的，因为没有根据记忆系统复盘过。

她不敢随便解开。

毕竟解开扎不回去，那也太奇怪了。

“我帮你吧。”

谭鸢注意到了宁绣的动作，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绕到了她身后。

“不用，我也调短好了。”

宁绣下意识就要拒绝，不想要麻烦别人，但谭鸢已经帮她解开了头发，并柔声道：“没事，相比起你的帮助，这点事实在算不上什么，而且调整了之后，回到现实会不太适应的，毕竟这款游戏内测时，面对的最严重指控就是游戏角色和现实身体不同导致的精神错乱。”

“是啊。”

橙子用力点了点头，附和道：“我记得当时闹得挺凶的，最后好像造梦实验室改正了不少底层设计才勉强过关，差点审核都过不了。”

宁绣听谭鸢这么说，只能站立不动，任由她帮自己，同时好奇问道：“……游戏角色和现实身体不同导致的精神错乱？”

“嗯，一开始游戏的角色是可调整的，不是发色之类的简单调整，身高，三维都可以更改，甚至可以将自己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谭鸢应了一声，解释道：“但游戏内测的时候，出现了问题，有人疯了，拼命大喊游戏也是真实的世界……听说那位玩家至今还在观察阶段，这件事影响很大。其实…当初这套全沉浸系统刚面世，面向军方的时候，传闻就出过乱子，不少士兵也出现了精神错乱的症状。”

“谭鸢姐，你怎么知道？”

“听说，造梦实验室的产品或多或少都有类似的传言，毕竟涉及到大脑…就算是跟大脑无关的义体植入，一开始都流传着会让使用者发疯，引发精神并发症的传闻。”

“……”

宁绣听到两人的交谈，忽然想到了一个熟悉的词，脱口而出道：“赛博精神病？”

“……”

谭鸢和橙子一起回头，面露疑惑之色。

宁绣注意到她们的目光，眨了眨眼睛，不确定道：“你们说这些，有没有可能是理智和行为的冲突导致的？比如说……”

她举起白皙胳膊，握住拳头。

“你觉得我一拳能打穿钢铁吗？”

“怎么可能。”

“那我能三秒跑完100米吗？”

“怎么可能。”

“嗯，我的大脑也告诉我不可能，但如果安装了义肢，是不是就可以做到了？”

“……确实可以。”

“那我的大脑，或者更准确地说，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这是不正常的，不对的，但我的理智却告诉我，这没问题，因为我植入了机械义体，这是不是会产生冲突，就好像有人明明切掉了断肢，却能感觉到被切掉的肢体在疼痛一样。

明明肢体都不在了，还痛什么？但潜意识就是会和理智冲突。

而游戏也一样，如果什么都可调，身体就不说了……单单力量可调，是不是就会出现问题？”

“有道理。”

谭鸢微微一怔，接着缓缓点头：“可以问一下吗？这是从哪看来的？”

“嗯……游戏。”

宁绣其实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还真无法回忆起自己是从哪看来的，大概率是游戏，赛博精神病的设定其实很复杂，每个作品给出的答案都不一样。

而她最熟悉的当然是那大名鼎鼎的2077。

谭鸢看着宁绣的后脑勺，想了想，没有继续问下去。

“不过正常人应该能分清楚吧？”

这时。

橙子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道：“比如我，我就不觉得自己现实中拥有尾巴是多么有趣的事，也不觉得自己能在游戏外通过翻滚躲开别人的攻击。”

“最怕这游戏一开始尾巴是可控的，相当于让人多了一个器官。”

宁绣看向她的尾巴，回道：“而一开始也不是什么翻滚躲避攻击，而是直接调整力量，让士兵和巨龙肉搏……”

橙子愣了愣：“那这就不好说了……”

这时。

谭鸢放开宁绣的马尾，往后退了一步，出声道：“扎好了。”

“谢谢。”

宁绣中止了继续闲聊的心思，道谢了一声，接着看向前方：“我们继续往前走吧，边走边聊。”

随着相处的时间拉长。

宁绣倒是慢慢放开了……主要是橙子自来熟，谭鸢格外有分寸感，两人互补之下，慢慢让她没那么紧张了。

虽然她依旧不是很了解怎么和同性相处，但好歹不会紧张了。

两人紧跟着宁绣。

橙子依旧闲不下来，好奇问道：“柯柯，你刚刚说赛博精神病时，一副体验过的表情……你翻滚那么熟练，现实中会觉得自己翻滚能躲掉所有攻击吗？”

“怎么可能，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宁绣闻言扭过头去，忍不住白了橙子一眼，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重新扭回头去，脸蛋微红地解释道：“现实可没有无敌帧，潜意识和理智都知道这一点，保持统一，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我只是体验过更加糟糕的事情，加上没什么朋友，平常喜欢玩些乱七八糟的游戏，看些乱七八糟的设定集，这才知道赛博精神病。”

“……”

这话一出。

谭鸢和橙子不知道为何，脚步突然顿了顿，再次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宁绣注意到两人的目光，一头雾水……自从自己说没朋友后，两人偶尔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很奇怪。

她也不好问，只能转移话题：“而且谁告诉你翻滚能躲掉所有攻击？”

“啊？不行吗？我们可能不行，但你还不行吗？”

谭鸢听到这话，都有些惊讶。

因为宁绣在她心目中，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女玩家了。

“不行的。”

宁绣摇了摇头，解释道：“你别看我躲无信者躲得游刃有余，但那是因为这些怪物的攻击都有迹可循，而且攻击动作大开大合，一板一眼……要是遇到那些攻击频率和攻击速度高到没边，或者出招不符合直觉的怪物，我瞬间就死掉了。

你们应该也发现了，翻滚动作幅度太大了，遇到真正的强敌作用不大的。

这款游戏连巨龙都有，属性方面明显有划分职业的倾向，有组队系统，你觉得玩家能靠一招鲜吃遍天吗？不可能。”

她说的是实话，这又不是按键翻滚。

太费劲了。

怎么可能翻滚打一切。

这也就是欺负欺负一下攻击动作一板一眼的怪物了。

虎熊都不行。

它二阶段的快慢刀，太神经了。

谭鸢听到这话，下意识道：“所以你才尝试招架……”

“我也只是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