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有地先生对于芳乃大人的婚约有一些想法呢?”
在安晴先生走后,也就是晚餐刚结束没多久,芳乃便回到了房间,感觉走的时候很忙碌呢,看上去常陆小姐也没诧异。
“或许…不过也谈不上想法,充其量算我的自猜自想。”将臣微微摇头,倒没有完全否定,“话说,常陆小姐是怎么想的?”
“啊……哈哈~这就……”面对将臣随口抛的问题,常陆小姐慌了神,连手上的动作都为之一顿,“我怎么…会知道啊!!”
不过此时的将臣也没空理会了,有点呆呆的摸着半满的茶杯,杯中茶水伴着茶叶晃荡着,起伏的像心绪不宁的自己。
“是啊,不过还是感谢常陆小姐了。”饮了一口,将臣揉着眉角,“有个像样的人,能陪我稍微倾诉一下,确实很不错呢!”
“没事没事,那个………”常陆小姐打了个岔,“关于收拾厨余什么的,还是我来负责吧,有地先生还是早些去找芳乃大人!”
………………也是呢…
没再多说,将手中杯子里留有余温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将臣微整衣服,起身,就向着远处的隔间走去了。
稍稍走了两步,等到隔间尽头,往里一拐便是朝武小姐的房间。
虽说先前因为不少原因自己来过,但不管怎么说,总归还是女孩子的房间,现在觉得紧张也很属于意料之内。
看着那扇推门,将臣不自觉的想起那些有趣的回忆,也许只有在清早,自己才能偶然瞥见朝武小姐惺松自然的模样吧?
想着想着,将臣勾起了嘴角,如此自己的紧张倒是少了几分,那就……拜访吧!
“咚…咚…咚……”
“抱歉打扰了,朝武小姐,我是有地,现在方便进来吗?”
“好、好的!请…请便!”
敲门的话音落下不久,门内便传来了朝武小姐的回应,只是…为什么听起来有一点慌张?还夹杂着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但是随着将臣推开门,他自己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房间内的朝武小姐就和往常一样,端坐在床榻不远处的茶几附近。
“总之…关于婚约方面……”
没怎么多在意,将臣便想要开门见山。
“那个,稍微等一下!”眼瞅着将臣准备直接步入主题,芳乃就忙活起来,“在确认婚约之前,能麻烦有地先生做下这个么?”
把自己攥着的双手从底下拿出,芳乃摸索着将折好的小纸片递给将臣。
“这是…什么?”虽然很疑惑,但将臣还是好好接住了传来的物件。
入手后发现,这确实只是张四折对齐的纸片,并无多少特异之处,硬要说的话,或许是被对方长久地握在手中,还能感受到些许余温,仔细端详的话,还有不少褶皱,写着什么东西在里面呢,不知是什么话。
奇怪,有话不能当面说吗?今天商讨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必须要写在纸上,才能够灵验吗?
“………呃,这个?真的假的?”打开纸片后,将臣看了两眼,但很快就看懵了。
里面所记录的,着实令人费解,据书写者的意思来看,应当是一些验证感情真实性的技巧,但就动作而言嘛……不敢恭维!
“嗯…所以,能做一下吗?”
在将臣打开纸片后,芳乃郑重点头,暮光聚精会神的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嘶…怎么说好呢?”这真的是给将臣整不会了,“……摸,碰碰…敲敲?”
“啧……还有…萌萌的揪揪?”着实有些不知所措,将臣眉头紧皱,“以及这个…下巴啧……什么叫啧的时候会揪~”
“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这副不解的模样,芳乃歪头。
“肯定有问题吧………”将臣感觉槽点太多了,一时竟无法说起,“这开玩笑的吧?”
“怎、怎么会!”芳乃连忙摇头,说话口气煞有其事,“这些…都是我向茉子请教的恋爱经验!试一下绝对是有用处的!”
“算我多嘴问一句……”将臣揉着有点发懵的脑袋,“常陆小姐的恋爱经验…特别是你记录这部分,是来自哪儿的?”
“啊,茉子有说过,我记得是………”芳乃点着手指头,稍作思考,“关于…青春恋爱的少女漫画、小说这一类的!”
不是?常陆小姐……这种东西是怎么能够作为参考经验的?这正常吗?
听到对方的阐述,将臣都快傻眼了,哪有正经人把小说当真的?但这么说的话也就能理解了…难怪……会有这么多拟声词!
合着是从漫画上面原封照搬下来的!
估计那些所谓实操也是照着情节来的!
“那个……朝武小姐…”一手扶着脸,将臣简直没眼看,“这些话,还有这些动作,都是常陆小姐倾囊相授的结果吗?”
“不不不!是我主动要茉子帮忙的!”芳乃摇头,表示这是自己求学的结果。
啊…不奇怪了,这就不奇怪了,说到底这还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虽然可能有些打击你,但是……”把纸片有折好放回去,将臣面露尴尬,“这些内容都是假的,至少,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这、这…这……为什么?”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因为这些都是杜撰出来的小说漫画内容啊!”将臣见对方懵懂无知,一时无话可说,“根本不会有人这么做的吧?估计,不!一定会被当性骚扰的!”
“唔欸?!这么严重吗?”
对于这番话,芳乃感到格外惊讶。
“是的,就是这么严重!”
………………还好,及时阻止了…
“那…关于婚约………有地先生是怎么看待的呢?”沉默了一会儿,芳乃率先开口。
怎么看待,真的要把自己的真心实意全部讲出来吗?算了…被朝武小姐听过去会无地自容的吧,但还是得好好讲清楚呢!
“我觉得,关于婚约……”深深吸了两口气,将臣接着道,“我认为放弃比较好!”
…………无言的沉默,安寂的淌满了整个房间,气氛的寞落,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这样啊,我明白了…”
没有太多反应的,芳乃微微一笑,就像听见小事般的就此结过,仿若无轻无重。
只是在她笑的一瞬间,将臣看到了一丝苦涩与释然,如同恍然大悟的解脱,身堕荒野的迷茫,无人理睬的告别……
“那个………”将臣觉得该说些什么。
“没关系的,我能够理解有地先生选择的原因。”她在淡然的笑着,笑的随意,“这种婚约放弃很正常,因为坚持没有意义…”
“既然已经不是婚约者了,那我们还是能够做朋友的,是吧?”芳乃在笑,和平日一般无二的笑,“我…还是能依靠一下你的…”
“……………对吧?”
“说的…也是呢……”将臣僵硬点头。
他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他只觉得这笑容不同以往,让他揪心,让他不忍…
“关系这种事,必须和感情好好的分清楚呢…有地先生。”像是为了堵嘴,芳乃说出这般话,“即使没有理由,也不该随意插手。”
“就算是这样,作为可以依靠的对象,即使是微薄之力,我也想帮上忙……”
不知道,将臣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只觉得这样做,或许心里会好受点。
“这种说话方式,像个骗子……”
“欸?我没说谎,为什么?”
“我所知道的有地先生,可完全不是这种人呢!”她捋着长发,漫不经心,“那可是个不管缘由,都会乱管闲事的无礼之徒…”
的确,在最初,自己是强行跟着去参加祓除的相关事宜,根本不顾对方劝阻。
或许是在那时候,导致的间隙?
“难道…真的让你觉得为难了吗?”
“看不出来吗?”
虽然明知道朝武小姐只是一副装模作样的表情,但自己的内心还是会觉的刺痛。
“总之,对不起!”
虽然自我完全没有发觉,当时那强行乱来的成分,的确值得一声对不起。
“事到如今,现在道歉可晚了些……”和刚才不同,朝武小姐面色好了点,“但也就是这样,就是因为有地先生的多管闲事,我才会想要发自内心的去感谢呢!”
又还是去道谢吗?
像是为了追问,将臣直视着朝武小姐的面孔,紧接着,对方又露出了那副拿自己没辙的表情,说是笑的都有点勉强。
“说的也是,就算我说不行,多管闲事的有地先生也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
朝武小姐这么说着,重新看向自己。
“我啊,至今为止伤害了太多的人…”默默的揣着手,朝武小姐神色低迷,“茉子是这样,父亲也是,有地先生也是……离我自己身边越近,越容被我伤害呢……”
“明明都是关心我的人,却又因为对我的在乎而被我伤害,特别是对于母亲……在这一方面,我根本无法原谅自己…”
寂寞的声音叙说着的话语,第一次正面袒露出朝武小姐的真心。
作为被害者的同时,也是加害者。
也许朝武小姐一直以来是这么想的……
因为诅咒的中心正是自己,像那样考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自己…想错了…
“所以我……真的一直都很厌烦,巫女姬这个头衔!”将臣能看到朝武小姐的手捏的发紧,“婚姻的事情也是被巫女姬这个头衔所带来的,那种东西…没有接受的打算!”
“联姻…婚姻什么的……大家都是冲着神社巫女的身份来的,但又因为诅咒…”
“被它折腾地实在是…让我头疼……”
比往日更加温柔的笑容。
比往日更加温柔的声音。
那份温柔……感觉是要我给拒绝了。
那个明明自己是知道的,却无法组织出语言,堵塞在喉中,干涩到无法出口…
这样的伤口,我无法劝慰,一定,无论怎么想象都无法轻松释怀。
“借用…曾经有地先生说过的台词来形容的话…”芳乃的声音充满清苦,“每次碰面的时候都感到自卑,抱歉,就是这样…”
啊…是这样,原来她比自己还要清楚认同上的自卑,所以坦荡的承认了关联性…
『芳乃从以前开始就是个很让人省心的孩子,她应该很清楚自己的情况。』
不知为何,将臣想起了当初见面时安晴先生诉说的话语,那包含在内的无可奈何。
“话虽如此,我随意地丢掉头衔也是不行的。我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扎根了…”没有在意将臣的愣神,芳乃叹息的话语继续着。
“因此……这样的我,就这样1个人一直过下去说不定才是最好的。”说到这,芳乃又把视线投向将臣,“所以无需自责,在放弃婚约这方面,我反而感谢有地先生的让步…”
但不管如何…真的无法让人接受……这种感觉仿佛又来了,又难过,又难说。
“为什么呢?”
“因为都是我的过错吧…因为是我把苦难带给了周围人…”空洞倒像是没有实质的声音从芳乃口中传来,“我有想过,我的出生是场错误,如果没我,父亲过的会更好些……”
“抱歉…不该讲这些的,过于专注自我的话,有地先生也很不好受的吧…”
“不,即使是这样,即便……这样,任何可能的事,我还是想帮上忙!”将臣不认为放弃问题是种选择,他想直面否定。
可除此之外,他也并无更多的话语可进行讲述,只能不断重复着帮忙的请愿。
“对不起…做不到的…”
不知道是多少次道歉了,一样的感觉,一样的态度,不温不热,让人麻木……
“难道说,在朝武小姐的眼中,我也是属于被你伤害的那一类吗?”将臣叹息着,“还是说…我真的是各种意义上被讨厌了吗?”
“…不是,那样的……”
“或许吧,或许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了,也不怪你了。”做出起身欲走的模样,将臣不断摇头,“那份便当也是,自我陶醉了呢…”
“怎么会…这、这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