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就不能不回答了,贾蓉心惊肉跳道:“父亲何出此言?儿子天天盼父亲长命百岁,绝不敢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贾珍呵呵一笑:“再百年也有死的一天,总要找个人做宁府的下任家主,你这样想也无可厚非。”
他忽然口风一转,笑容一敛,直视着贾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但假如我今天告诉你,还有另一种可能呢?”
贾蓉猛然一惊,心如擂鼓,砰砰跳个不停。他面上仍然假装镇定,问道:“父亲在说什么?儿子竟不清楚。”
现在攻防逆转,轮到贾珍好整以暇地道:“不,你应该清楚。如果你非得信口雌黄说不清楚,那我今天也要让你好好清楚。”
这一串绕口令绕得贾蓉头晕眼花,也绕得他更加心急火燎。
贾珍猜的没错,贾蓉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那个爵位。
因为只有拿到那个爵位,他才有大量的金银和权力,才能肆意妄为而不受任何约束。
他会过得比贾珍更加花天酒地,纸醉金迷。
贾珍语气更加轻松:“你别忘了,府里还有个贾蔷,论起来,他跟你身份一样,都是正房嫡出,同样有袭爵的资格。”
贾蔷的祖父跟贾蓉的祖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因此,二人都是嫡孙,只不过贾蓉占了个长房长孙的便宜。
贾蓉的脸色终于变了,抗声道:“父亲,不过是名女子,你为了她,竟然考虑不让我袭爵?”
贾珍嘴角一抽,这小子又想歪了,以为自己是在护着秦可卿。
虽然自己的确也是在护她,但不是他想的那种护啊。
贾珍懒得跟他解释,爬灰的负面影响只能靠时间来慢慢消除。
但眼下这小子行事悖逆张狂,传出去了,就是给敌人送把柄。
自己心力交瘁地在灭火,这帮人却在尽心竭力地拖后退。
贾珍曲起手指敲着桌子边缘,冷淡地道:“我是出于什么目的,你不用揣摩。你也是个大人了,有些事情得自己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眠花宿柳的龌龊事,你要是干出宠妾灭妻的勾当,我真把爵位给你,你以为你能坐的稳?”
贾蓉心头一跳,这件事他倒是没有考虑过。大家族有大家族的规矩,只要不越过规矩,怎么胡来都行。
你在外面再花天酒地,家里也要装得夫妻和睦,家风清正,才不至于被人看笑话。
在这方面,贾珍堪为表率。
他对尤氏没有多少感情,可在外人面前,给足了尊重,给足了面子,该有的规矩一点不少。因此那边府里虽然对他所作所为颇有微词,却也睁只眼闭只眼。
贾珍一手占理,一手威胁,戳中了贾蓉的痛处。
这次他是真的害怕了,赶紧磕头道:“父亲,儿子知道错了。儿子就是一时气愤,才口不择言。儿子回去就跟可卿认错,以后也会好好待她。”
他说得如此轻浮随意,可见根本没有悔改的心。
贾珍怒不可遏,转眼看见桌上有个杯子,想也没想地抓起杯子,劈头盖脸砸了过去:“错你大爷!”
杯子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贾蓉的额头,哐啷一声碎掉。
碎片割破了贾蓉的皮肤,顿时一缕鲜红的血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赖二吓得跪了下去,抱着贾珍的双腿叫道:“老爷息怒!”
他还有后半句话,当着贾蓉不方便说。
即便要废掉贾蓉的嫡子身份,也不在今天啊!
贾珍脸色铁青,双眼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贾蓉,缓缓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