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
刑讯室。
火红色的烙铁,冰冷刺骨的钎子,带着倒刺的皮鞭,泼在身上的盐水
松井三郎被绑在散着浓郁血腥味道的十字木架上,全身血肉模糊,头部垂在胸前,眉宇间的痛楚愈发浓郁,惨叫的声音已经沙哑。
他双眼不断上翻,精神已经衰弱到了极致,受到折磨的不仅有他的身体,还有他的精神,悬挂在木架上的身体不断抽搐,眼前一片重影,生机寥寥,就像是田野里面暴晒的腊肉。
一天的时间,犹如一个世纪那般的漫长,没一刀下去,都像是过去了一年,他从没有如此期待过死亡的到来。
每当他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他都心底一沉,就像是陷入了地狱,浑身冰凉。
张大胖和刘东升坐在刑讯室的角落里面,大口喘着粗气,神色有些疲倦。长时间的审讯工作,即便是他们两个轮着班来,也感到身体上的疲倦。
现在,他们两个可以确定,这个被情报科抓捕的人真有问题,可能,或者说一定是日本间谍。
骨头太硬了,他们两个几乎啃不动。
“唔”桌子上趴着的秦修文缓缓坐了起来,抬起头打了个哈欠,睡得迷迷糊糊的双眼眨了眨,眼中的清明之色逐渐浓郁。
作为此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秦修文自然需要全程陪护监督,连夜待在刑讯室,一直没有出去,至于于慧和李传世两人则是正常上下班,回归于正常工作。
从昨天开始吃,秦修文也不展开审问,任由张大胖和刘东升对松井三郎进行刑罚,他虽在场中,却像是个局外人一样,也不审问,整天捣鼓着应该吃些什么。
肝脏脾肾,大肠小肠,棒骨,排骨,五花肉,后丘,构造生命的东西,他从昨天开始就吃了个遍。
而且,他每次吃的东西都对应着松井三郎受刑的部位,甚至还像个精神病一样,自己在那里叨叨咕咕,品头论足,画风极度诡异。
一开始,他是有于慧这个倾诉者的,但把于慧给吓跑了,其后,他还把李传世摆在倾诉者的位置,但李传世经过两次餐饮时间却毫无胃口,甚至感到恶心以后,也选择跑路了。
张大胖和刘东升忙着审讯,松井三郎忙着受审,他就只能自己在那里嘀嘀咕咕,自言自语了。
“额啊”张口打了个哈欠,秦修文将披在身上的毯子拿了下去,看向在严刑拷打下无力哼唧的松井三郎,抬了抬下巴:“两位,招了么?”
听见他的声音,张大胖和刘东升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比之昨天更加怪异。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在刑讯室这种弥漫着腥臭味的地方,还有在犯人凄厉的惨叫声下,睡得如此安稳的人。
外加秦修文的怪异表现,他们不仅没有了轻视,心里反而还有一种摸之不透的忌惮。
“看来是没有招了。”看见他们的表现,秦修文耸了耸肩,随即摸了摸下巴,眉毛皱了起来:“唔,刚睡醒,该吃早餐了,应该吃点什么呢?”
张大胖和刘东升顿时满头黑线,无力动弹的松井三郎也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发现秦修文以一种诡异的眼神偷瞄着自己,隐隐间似乎还有些发绿,顿时内心颤栗,不知为什么,心底升起一种充满未知的恐惧和惧怕。
“该吃什么呢?”秦修文喃喃自语,眼中的绿光却是愈加浓郁。
“秦队长。”张大胖终于忍不住了,脸色微沉,不满秦修文这种失职的表现,加重了语气说道:“你还没有审讯呢。”
张大胖和刘东升主要负责的工作就是动刑,对于审问的技巧几乎是一窍不通,关于审讯的工作,一直都是情报科或者是行动科负责,可秦修文除了程序上第一道开口审问,就再也没有审问过。
相比之下,从昨天一直动刑到现在的张大胖和刘东升疲倦的不行,对于在这里面过得很滋润的秦修文自然很是不满。
“啊?审问嘛?”秦修文微微一怔,随即吞了一口口水,语气略带歉意:“抱歉啊,差点忘记了!”
张大胖和刘东升为之无语,这也能忘?
张大胖仔细看了眼秦修文的神色,眉毛不由得微微皱起,他总感觉秦修文的表现似乎不符合常理,尽管非常诡异,却好像是故意的一样
秦修文站起身,背着双手走到松井三郎的面前,眼神掠过他血迹斑斑的身体,眼中的神色愈发诡异,啧啧出声:“哎呦,吴永先生,您身上这身伤势还真是重呢,您说说,受这么重的伤又是何必呢,不如开口说一说,以免再受了皮肉之苦。”
说着,秦修文探出手,指甲划过他身上的伤痕,粘上一层粘稠的血液,仔细看了一眼,叹息道:“这罪啊,可真不是人受的,吴永先生,我劝你啊,还是说吧!”
沾着血的指甲划过鼻尖,他微微闭上双眼,似乎陶醉般的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眼睛时,眼中诡异的深潭里闪着绿光,像是垂涎着什么。
松井三郎瞳孔一缩,隐藏着极深的恐惧,身体抖动的频率加快,咬了咬牙,佯做没听见。
“何必呢?”秦修文幽幽的声音再度响起:“其实你需要开口说的东西并不多,只要你告诉我,你在特高课的身份,上线是谁,下线是谁,还有昨天在江花饭店联络的人是谁,联络的方式,联络的信号,电台的位置和频道,规定时间,密码本”
“我什么也不知道。”松井三郎矢口否认,强自催眠自己的身份:“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你们抓错人了。”
“是嘛?”秦修文舔了舔嘴唇,似乎还有唾液滚动的声音。
松井三郎内心一颤,不敢看向秦修文的眼睛,内心深处,恐惧的潮水不断侵蚀着他的理智。
“其实,我们知道的远要比你想象的多。”抓捕他这个心理上的振动时刻,秦修文揪起他的头发,诡异的目光与之对视,咧嘴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昨天在江花饭店正在传递情报的人就在附近工作吧,让我说一说,他是在报社工作呢?”
松井三郎内心一紧,平静的湖泊掀起波澜。
“还是在银行呢?”说话的时候,秦修文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一刻也不放松,想要勘破他的内心。
松井三郎咧嘴一笑,用血腥的笑容来遮掩自己内心的情绪,闭上双眼,彻底避开那双给他带来恐惧的眼睛。
秦修文微微皱眉,松开了手,退了一步,内心充满了凝重,站在那里,进行分析:“不对,他的反应不对。难不成我的推理方向出了问题,另一个人不是银行的工作人员,而是报社或者是其他地方的工作人员。”
想起刚才询问试探时松井三郎的反应,秦修文可以看出,他对于报社、银行的下意识反应是相同的,甚至说报社的时候,他的反应更大一点。
“江花饭店附近,还有一个叫做林森商会的地方,里面工作环境、制度森严,说起来倒还有点神秘,你说说,这个地方怎么样?”秦修文忽然生出一个想法,想了想,微笑着开口试探,想要落实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