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免死金牌上刻有十二枚金剑,假设玉寿夫妇每犯一次死罪,便削去一枚。十二道金剑都削去,方才能将二人处以死刑。
这恩遇,从古至今都没有过。火禄及如此宠信礼遇,叫玉寿夫妇不敢再违拗圣意,只想要竭尽全力为国尽忠,好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
其实这时候,火禄及和玉寿二人都犯了错误,只不过一个错将假意当做了真心,而另一个则将真心错看成了假意。
那火禄及绝不肯背上有功不赏、嫉贤妒能的昏君骂名,却又容不得臣子的威望高过自己。玉寿功高震主,为君者免不掉会生出这种“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想法,然而公允来讲臣子的一片丹心又何尝不可怜呢?
火禄及也清楚玉寿夫妇在国中威望极高,人脉极广,可谓树大根深。若想要拔除,必须趁其不备,痛下狠手,否则只会是打草惊蛇,遗患无穷。
许是凡事冥冥中自有定数,当此之际,玉寿夫妇的最大靠山轰然崩塌,火禄及便肆无忌惮起来。
元犀六年二月,南增孝贞皇太后驾崩,举国服丧。
元犀六年五月,火禄及以叛国通敌之罪将玉寿夫妇下狱狴犴府。龙有九子,狴犴主刑。狴犴府是南增国专门用来审讯重要犯人的地方,玉家夫妇自然是头号要犯。
此事一出,举国哗然。朝廷上更是乱了套,当时以太子火正为首的诸多大臣彻夜跪在宫门前为二人求情,其中更有十几人甚至不惜自尽以剖明心志。这些人多是丞相的门生故吏,对玉丞相夫妇的为人最清楚不过的。知道叛国之罪绝非属实,也知道南增若是失了二人的辅佐,便如那失去双辕的马车,不知何时就要颠覆。
然而,火禄及却是早已打定主意,不但不收回成命,反而命人连夜罗织玉氏夫妇的十三大罪状,并且假仁假义地宣称因为之前曾赐玉寿免死金牌,纵使二人死有余辜,然而君无戏言,十二把金剑对应十二桩死罪,剩下一桩罪姑且以终生下狱抵偿。
但事情到了这里还没结束,元犀六年八月,日食,天下血雨。
百姓传言:此为上天知玉丞相冤枉,以示哀警。更有甚者,说此为上天降罪,火禄及若不收回成命,必将遭天谴。
火禄及听闻深为厌恶,命钦天监观天象。
太史预言,此为国危之象。国中必有人将以下犯上,危及宗庙。
恰逢当时焚城中小儿作歌:
赤焰烈烈,美玉煌煌。
天无二日,谁为我王?
烈焰纵炽,终为玉殇。
当时火禄及的宠臣崔徵便趁机进谗言,说此歌谣所指的是玉姓之人意欲夺取火家天下,不可不防。又令术师望气,皆言狴犴府有天子气,而当时玉寿一家正被关押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