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独像是了却了一桩很大的心事,一阵疲乏袭上他的全身。他不由地从小马扎上立起身来,一下子躺倒在床上,头枕在迭成豆腐块般的被子上。
“梦独,你怎么啦?”束维占问道。
“没什么。”梦独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
“你躺在被子上睡觉把内务搞坏了,待会儿班长放哨回来又该不高兴了。”
“头有点痛。”
“你没怎么吧?是不是夜岗站得太多了?”
“没事儿,躺一下就好了。”
梦独头枕被子躺在床上,脑子里不停地想着托乔排长捎走的他写给苟怀蕉的那封信的内容。那封信虽说长了点儿,但他依然可以倒背如流。他从头至尾默不作声地念叨了一遍信上的字句。
他忽然后悔无比,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啊,什么“又岂在朝朝暮暮”啊,他发现那封信里的一半内容不仅满溢着他最为讨厌的矫情色彩,而且有些肉麻。他猛地坐起身来,由于内心的焦虑,身上竟渗出汗来。“不行,不行。”他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梦独,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束维占又问,幸好这时分的寝室里只有梦独和束维占两人,否则定会引起有些人的猜疑了。
梦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苦笑了一下,说:“哦,谢谢你,束维占。我没事儿。你放心吧。”
梦独决定立即想办法收回那封信,他猜想那封信还没有发出去。他出了寝室,急急走进值班室,拿起了排里唯一的一部电话,拨通了警卫连的电话。值班的士兵是个老兵,面对他的无礼,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接电话的是通讯员,通讯员说乔排长还没到达连部。梦独便托通讯员不要把他的信寄走,并请通讯员让乔排长开完会回阴风口哨所时把他的那封信带回来。
梦独的心里略感轻松,像是放下了半块石头。
为了等待乔排长归来以便第一时间取回他写给苟怀蕉的信,梦独跟哨兵调了岗,他宁愿吃亏去站夜岗。那个士兵担心私自调岗会受到乔排长的批评,梦独说:“你放心吧,我跟他解释。”
乔排长回来后,梦独先主动解释了调岗的原因同时也把关于请乔排长带回信件的事儿说明白了,他最后还加了一句谎话:“之所以着急收回那封信,是因为我粗心把写给别人的信装错了信封。”
可是乔排长却告诉他说,自己在去警卫连的路上,拐了个弯,把信交给了场站司令部收发室的收发员,刚好通信二连的一位专做邮递工作的战士到了,就把那些盖了三角形邮戳的信件带走了,并且,他还把警卫连的报纸及官兵信件取走带到了连部,免了通讯员的一趟劳顿之苦呢。
梦独听明白了,不由暗自叫苦,甚至咕哝出声:“啊,这么快,信已经寄走了。”
“你有心事?”乔排长问。
“没有没有。”梦独摇了摇头,苦笑一下,道:“算了,没什么,我再写封信解释一下就成了。”
“私自调岗,下不为例啊。”乔排长提醒道,他是很看重梦独的,响鼓不必用重捶。这事儿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他可能会唬着脸严肃批评了。
“对不起,乔排长,请放心,我不会有下次的。”
乔排长又道:“没有心事当然好;要是有心事,那也得放下,放下了,心事就不会缠着你。再说了,现在整个基地训练那么忙,咱们这个哨所的执勤任务、训练任务这么重,根本容不得你去想心事。要说心事,我也有啊,可这个哨所只有我一个干部,我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想啊?把精力全部投进放哨和训练中,心事自然就没了。好不好?”
“好的。谢谢排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