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流逝,直至太虚殿内的灯火悄然亮起,陈西才猛然惊觉,竟已过去了五个时辰。
太虚殿内的灯光映照着古老的石壁,青烟袅袅,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陶信然的身影静默端坐,他伸手拿起面前的灵茶,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幽幽地落在殿内那幅祖师画像上。
画像中的人物神态慈悲,目光似乎穿透了岁月,凝望着眼前的两位修士。
“陈师弟,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帮你吗?”
陶信然放下茶杯,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回忆着什么深远的过往。
陈西闻言,心中一动,回想起自己与眼前这位老者的种种交集。
陶信然对自己多有照顾,尤其是在自己突破筑基之时,拖着伤躯为自己忙前忙后。
可他自认不过是个有些炼丹天赋的普通弟子,实在想不明白陶信然为何对他这般厚待。
陈西恭敬地拱了拱手,语气谦逊:“不知,请师兄为我解惑。”
灯火微微闪烁,映在陶信然苍老的脸庞上。
他沉默片刻,目光似有波动,像是在努力从记忆的深处捞起尘封已久的往事。
陶信然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遥远的追忆:
“那一年,我还只是个刚入门的练气期弟子。”
“太虚宗正值风雨飘摇之际。三宗混战,局势动荡。”
“我们的太虚宗曾是三宗中最为强盛的,但也抵不住合欢宗、玄女宗联手围攻,宗门的地盘被一点点蚕食。”
陈西静静地听着,仿佛能看到那段烽火连天的岁月。
陶信然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一种压抑的痛楚:
“当时,我们被派往前线防守,而我不过是随一位筑基期的别院师叔,驻守在一处偏远的据点。”
“那地方,平日里无太大战略意义,只是宗门最后的一道屏障。”
“可一旦失守,敌人便能长驱直入,宗门将面临更大的危机。”
陶信然的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我们孤立无援,其他据点早已沦陷,宗门的援军正在赶来,但没人知道他们能否及时赶到。”
“而敌修的数量,是我们的数倍。”
陶信然轻轻闭上眼,似乎眼前再度浮现出那片血雨腥风的战场:
“那一夜,敌人来了,铺天盖地。”
“师叔的修为不过筑基中期,他本可以抛下我们这些弟子,撤退离开,保全自己。”
陈西屏气凝神,心中隐隐有些触动。他望着陶信然,等待着他继续讲述那段未曾为人知的往事。
陶信然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被回忆拉回到了那个悲壮的夜晚。
“可他没有退。他站在我们面前,站在太虚宗最后一块尚未沦陷的土地上,缓缓拔出了自己的剑。”
“敌人太多了,我们都觉得毫无希望。”
“许多人劝师叔独自突围,可他从未回头,只轻轻地说了一句——‘不退,就是不退。’”
陶信然的声音哽咽了一瞬,随即低沉而坚定起来:
“师叔拼尽一切,以一敌众,护在我们身前。”
“他一步未退,哪怕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哪怕敌人步步逼近,他始终保护着我们没有后退分毫。”
“最终,我们得救了。援兵赶到,宗门的土地保住了。”
陶信然的声音再次颤抖,但这次透着深深的敬意与难以掩饰的悲痛:
“可是,师叔……他倒下了,就倒在黎明前,倒在我们还来不及说一句‘谢谢’的时候。”
陶信然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仿佛胸口的沉重回忆让他难以继续。
陈西听得心神震动,这一刻,他真正体会到了宗门凝聚力的来源。
宗门不仅仅是靠利益和约束来维系,还有深厚的情感与传承,让修士们能超越自我、效忠宗门。
陶信然闭上眼,努力平复内心的情绪,片刻后,他睁眼看向陈西,语气平静却带着深意:
“陈师弟,你还记得五年前你在精铁矿求援时,传音符里的最后两句话吗?”
陈西微微一怔,目光与陶信然对视,心中波动难平。
五年前,在精铁矿时,他为了争取更多的利益和退路,随手在求救传音符的结尾加了一句:
“捐躯思报恩,饮恨歌奈何。请宗门放心,我绝不退后半步!”
当时他并未想太多,只是下意识写了出来。然而,这句话却恰好打动了某些人。
还未等陈西开口,陶信然已经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就是这句话,让我选择相信你,也愿意一直帮你。”
陶信然盯着陈西,眼神复杂,既有欣赏,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与认可。
陈西心中一震,他从未料到,自己随手写下的那句话竟会在陶信然心中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随后,陶信然突然将一个黑色储物袋丢给了陈西。
陈西下意识接住,低头一看,发现这储物袋比他自己用的中品储物袋要精致许多,显然是上品储物袋。
“陶师兄,这是何意?”陈西眉头微皱,有些不解。
陶信然的举动,倒像是在交代后事,令他隐隐感到不安。
陶信然淡然一笑,语气平静:“东西不多,只是些小心意,师弟收下吧。”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殿外的夜空,声音低沉了几分:
“老朽早年与人斗法,伤了根基,修为再难精进,如今道途无望,身体也已大限将至,日渐虚弱。”
“不久前,我主动接下了宗门一个绝密任务,之后便不会再回来了。”
陈西心中一紧,手中的储物袋似乎也沉重了几分。
陶信然继续说道:“储物袋里的那些东西,我不能留给我的家族,否则只会给他们带来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