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穆芙芮发起了高热,郎中来了只摇头,延年美意急得大哭,南山遣人回公主府传信请宫里太医来。回过头将延年美意训斥一通,又喊来在外面理事的张妈妈,让她去跟国公府的人知会一声。自家小姐这样,洞房是绝对不可能了,还要在新婚当日看诊喝药,总得好好去说说。
国公府送走了客人,男人们在前院老国公书房等消息,一众女眷守在涵碧轩。万老夫人拉着脸,连劝慰都没人敢上前说一句。吴氏哭自己儿子命苦娶了这么个媳妇,姑太太郑芝玉给大嫂拍着背以示安慰,二太太安排完宴席收尾工作赶过来,只觉得房里的气氛压得她喘不过气。招人送来热茶将冷掉的茶水点心换下。她试着问了一句,“母亲,今日您也累了,这儿有我们看着,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万老夫人哼了一声,“真是晦气。”
听彩书说花园亭子里还炸了只石凳,万老夫人心说娶这么个病秧子进门就是祸害。那一套石桌石凳还是当年先皇赐下这宅子的时候就有的,比自己还先进这府里呢,她一进门连凳子都炸了,真是闻所未闻,炸雷还有炸了石凳的。
吴氏一听,好不容易缓下来的哭声又续上了。郑芝玉忙道,“母亲,说不得是那石凳有灵性,帮那孩子躲过一劫,这说明咱们家有神灵保佑,言恭媳妇定能逢凶化吉的。”
郑芝玉作为万老夫人的心头肉,最是知道自己的母亲,她自小看着万老夫人笃信神佛,大事小事都要请高人来算上一算,今日这石凳离奇炸了,不好好开解母亲,怕是连言恭日后都要被母亲嫌弃晦气了。
女儿一番话提醒了万老夫人,“彩书,你快去,请李高人来,今日这事定有蹊跷!”
二太太眼见老夫人越说越激动,忙劝,“母亲,明日一早我就遣人去请李高人,夜已经深了,小妹说得有道理,定是那石凳承了言恭媳妇的劫难,您回去休息,保管明日一早言恭媳妇就活蹦乱跳的。”
二太太也没想到,她只是为了劝婆母早些回房休息说这么一句自己都不相信的话,竟成了真的。
第二日天刚亮,穆芙芮就退烧了,醒来以后面色红润,哪儿还看得出昨日那一番惊险。守了一夜的吴太医把完脉都不敢相信,左手换右手把了好几次。
穆芙芮自小就是吴太医看诊,没人比他更清楚穆芙芮的身子是个什么情况。昨夜眼看就要不行的人,以为终是支撑不住要去了,哪料烧一场睡一觉起来,不仅脉搏与常人无异,甚至还要更有力一些。这哪是常年久病之人的脉搏,让她立刻去扛米袋跑上几圈也没问题啊。
告诉一屋子的人穆芙芮已然大好了,守了一夜的吴氏和二太太却愣怔着没有说话。众人看着睡了一觉就容光焕发的穆芙芮,又是喜又是疑,张妈妈在一旁悄声说“莫不是回光返照吧。”
南山猛地回头恶狠狠瞪着张妈妈像要生吞了她,吓得张妈妈后退一步,忙说自己不是那意思。但她也确实说出了吴氏几人的担忧,除了穆芙芮的三个大丫鬟恨恨的盯着张妈妈,也没人去训责她,只看着吴太医希望他给个准信。
吴太医起身腾出位置,让一旁国公府的府医也把一把脉。昨晚这位郎中也是第一个说穆芙芮快不行了的人。把完脉后又看了穆芙芮的舌头和眼睛,询问穆芙芮可有什么不适,穆芙芮摇头。郎中对世子夫人点头,“确如吴太医所说。”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让人立刻去老太太院里和各院传话。昨晚等到大半夜,二太太劝众人回房休息,言恭在前院书房等消息,自己陪吴氏就在涵碧轩厢房将就着守了一晚,现在太医和郎中都这么说了,自是虚惊一场。
郑芝玉昨晚没和姑爷孩子们一起回府,也在府里自己的旧居睡了一晚,起床洗漱,简单用过早膳后去万老夫人院里,看见李高人已经与母亲说了好半会儿话了,也不插嘴,默默坐在一边。听了半截子话也听明白了,李高人定是也知道言恭媳妇已经转危为安,说法倒与郑芝玉昨晚说的差不多。
国公府福泽深厚,郡主嫁进来,这一劫便将她接下来的命数改了。至于那个石凳,改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气运,老天可是不许的,那石凳便替郡主受了这一劫,从此国公府和郡主便都会逢凶化吉。
万老夫人自是被李高人说得眉开眼笑,眼看着要开始问高人郑言恭夫妻啥时候能生白白胖胖的曾孙了,郑芝玉忙拦下,“母亲,天机不可泄露,问多了可不好。”
李高人见有梯子还不立刻顺着下了,点头作高深样,收了厚厚的谢礼高高兴兴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