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观云从梦中惊醒，矿场阴暗，一时让他误以为还在梦中。

他抬起冰凉的手指揉了揉眉眼，彻底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坑顶，眼神无波无澜。

曾清山在他背后轻声说：“右手边。”

赵观云眼神转向右边，不过是随意地一瞥，就看到坐在一起的善莹和杜星敏，还有杜星敏腰间的衣裳。

他看了片刻，眉头渐渐皱起。

赵观云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被曾清山扯住袖子，“你别插手。”

拍拍曾清山的手，他转身往左边走去，走到一个断了一截手臂的男人旁边，一脚踹了上去。

何劲锋被踹醒，一看是赵观云，硬生生止住了要骂人的话，火气一下子息下去，低声问：“什么事？”

赵观云说：“上衣。”

何劲锋顿了顿，脸色变黑了一度，虽然满脸黑渣看不出来，顺从地把上衣脱下来给他。

赵观云拿着衣裳朝着善莹走过去。

善莹似是有所觉，抬起眼，赵观云便到了她跟前，伸手把衣服递给她。

两人目光相接，皆沉默不语，善莹不接衣服，赵观云便保持着递衣服的姿势不变。

赵观云看出了她的拒绝，可是她身上的痕迹在他眼里倒映着，平静下透着让人无法想象的惊涛骇浪。

最终，还是赵观云先开口，他低声唤：“乖善莹。”

“乖善莹，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乖善莹，你怎么这么好看！”

“乖善莹，等我这次回来，就叫父亲母亲去提亲，等着做我的新娘子。”

“乖善莹，快爬，躲起来！”

“乖善莹，别怕，别怕，我还在。”

“乖善莹，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乖善莹……”

“乖善莹……”

只要赵观云叫出这三个字，她就没了拒绝的力气。

她伸出手轻轻抓了下他的手，然后接过衣衫披在了自己肩上。

善莹双手抓着衣衫两边，也低声道：“你过去吧，不要管我，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

赵观云没有再开口，他捡起旁边地上的发带，帮她将长发绑在一起。

善莹说：“观云哥哥，我不后悔。”

赵观云手指顿了下，最后看她一眼，小姑娘已经低下了头。

他抬脚离开了。

善莹抓着衣衫的双手紧握，指甲不再尖厉，依然陷进了肉里。

她克制着自己所有的情绪，告诉自己，不要抬头，不要去看，不要，不要！

赵观云什么都不需要说，也不需要再为她做任何事，她也可以保护他，也要保护他。

她什么都明白，可是她不能再和他开口，她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扑到他怀里痛哭。

可是，观云哥哥已经很累很痛苦了，她要相信他，帮他……

然后呢，然后只要观云哥哥可以逃出去就好了。